廖志遠笑了笑,“那就好,我爸今兒還打電話問我小笙在這兒怎麼樣呢。”
蘇靜撇了撇嘴,有點不高興,她一直覺得把柳潤笙沒留在自己身邊養,二老對她有意見。
“能怎麼樣,雖說不是親生的,那我還能虐待他了?”
廖志遠笑:“爸就是擔心小笙不習慣。”
蘇靜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廖志遠道:“你說,小笙知不知道他不是我們親生的?以後會不會跟我們不親啊?他都不怎麼喊我。”
廖志遠:“他現在才七歲,再說了小孩子能記住什麼啊。我問過我爸了,他沒跟小笙說過,你現在就是他媽,過段時間等熟悉了自然就親了,放心吧。”
蘇靜抿了抿唇,笑道:“哎,你發現沒,小笙跟我長得還挺像的。”
廖志遠捏着蘇靜的肩膀說:“是啊,我看他眼睛跟你一模一樣,都大,又有靈氣,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對,是緣分。”
“就是有點瘦了,靜箫能頂他兩個,得多補充補充營養。”
“嗯,我明天去買隻雞回來。”
小孩就是小孩兒,玩得開心了,就忘記煩惱事了。
廖靜箫開學那天是蘇靜去送的,柳潤笙也跟着。又是幫哥哥背書包,又是幫哥哥抱書的,忙得大汗淋漓。
“笙笙,吃冰棍兒。”
柳潤笙接過,舔了一口,冰冰涼涼的,熱氣一下子被沖散了一大半。
“就知道給弟弟買,媽媽不熱是不是?”蘇靜吃醋道。
“媽媽肚子不舒服,不能吃冰的。”廖靜箫單純道。
蘇靜推了下他的腦門,“算你懂事兒。”
他今年上六年級了,比柳潤笙大四歲多。
蘇靜給柳潤笙報名了廖靜箫的小學,但四五六年級和一二三年級上學放學時間是岔開的,廖靜箫早上早半個小時上學,下午晚半個小時放學。蘇靜嫌麻煩,每次都是一起送一起接。所以柳潤笙每天早上早起半小時,下午在教室多待半小時。有時候他會在桌上趴着睡會兒,睡不着的時候就去學校瞎轉悠,去他哥的教室,看他哥在幹嘛。
上課的時間,他也進不去教室,就站在門口看,因為窗戶太高,他踮起腳尖也看不着。每次站門口剛從人群中看見他哥,就被老師“趕”走了。
小學班主任很少換,廖靜箫的班主任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看着很嚴肅,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她見過柳潤笙好多次,每次問他來幹嘛,他都說找他哥。
老師心情好的時候會喊廖靜箫出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讓柳潤笙回自己班去。但一來二往的,廖靜箫班裡同學都知道他有個大眼睛弟弟。
而廖靜箫還很驕傲,因為他弟弟長得真的很好看。六年級學生已經知道一些青春期懵懵懂懂的事兒了,偷偷在心裡給班裡的女生排名,誰最好看排第幾名,誰最溫柔排第幾名。
廖靜箫還沒排過,因為他不怎麼和女生玩兒。但是他和大衆審美一樣,也覺得隔壁二班的班長好看。同學們都說她很白,還說着“一白遮三醜”這種大人之間說的話。廖靜箫倒是也認同,但是他也很白,在男生堆裡真的很顯眼。小時候他覺得自己太白了不像個男子漢,就在太陽底下硬曬,非要把自己曬黑,但卻越曬越白。蘇靜告訴他說,男孩子白一點也好看的,長大長成奶油小生,當明星去。他雖不以為然,但也接受了自己白的事實。
直到他弟來了之後,他覺得他弟才是最漂亮的,比那些女生好看多了。而且他弟也很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的,也不罵人,也不說髒話。唯一一點是他弟的膚色有點黑,但他轉念一想,膚色黑也可以很漂亮,那他白一點肯定也能當男子漢。
時間就這樣過着,轉眼間,廖靜箫都要小學畢業了。蘇靜給他報了個鋼琴班,暑假的時候也不會在家吵着自己。柳潤笙有時候會跟着一起去,但他沒報名,隻能在旁邊看。
在柳潤笙眼裡,老師彈得很好,但他哥彈得也很好。坐在鋼琴凳上,腰背筆直筆直的,他想王子可能也就那樣兒了。
廖靜箫是哥哥,蘇靜給的零花錢多。他每次帶柳潤笙出來都會買好吃的給他。但他弟太乖了,從不主動要什麼,總是跟在他身後,他拿什麼,他弟也跟着拿什麼。他經常說讓他弟别跟他拿一樣的,這樣他倆可以換着吃,就能吃到不同的零食。但他弟每次都忘,他也就不說了。
柳潤笙要升三年級了,但他的成績可不怎麼好,而且三年級還要學英語。當初廖靜箫上三年級的時候,蘇靜給他報了補習班,但他腦子聰明,上了半個暑假,隻學了音标,就不去了。
廖靜箫問蘇靜是不是也要給柳潤笙報補習班,蘇靜直接否決,說:“你不是放假了嗎,你在家教弟弟就行了。”
廖靜箫:“......”
也許是鄉裡話說多了,柳潤笙有時候讀英語還帶點口音。廖靜箫教幾十遍他才可能讀準。
小孩子忘性大,柳潤笙在這邊生活了一年,對以前的記憶已經漸漸模糊了。奶奶去世的悲痛也已經不再讓他時常想起來。
家長會成了他最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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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級他還是在村裡的小學上的。學校每年學期末都會開家長會,為的是讓家長在假期加強對孩子的看管,保證孩子安全,也是讓家長對孩子的學習有一定的了解。但農村多的是留守兒童,去開家長會的大多是老人。老人眼睛花,耳朵背,又不認字兒,還聽不懂普通話。
柳潤笙的爺爺奶奶就是這樣。給廖志遠打了好多個電話,他一直都說沒時間。又給蘇靜打,但是蘇靜要去給廖靜箫開會,也沒時間。兩位老人又生氣又急。
情急之下就拜托了鄰居,但那鄰居心眼小,收了老人的雞蛋,卻在該去家長會的時間出去打麻将了。大早上的,廖奶奶一直找不見人,就自己去了學校。那時候村裡好多路還是土路,下過雨就泥的不行。奶奶穿着泥鞋艱難地走着,不小心滑倒摔到了頭。
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奶奶已經不行了,小潤笙趴在奶奶病床前握着奶奶的手,他的手太小了,握不住奶奶的,就把自己的手放在奶奶手心裡。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奶奶握着他的手一下緊一下松的。當時他太小,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直到後來他高中時候貪圖學習老不吃飯,犯了胃病,躺在地上也是一陣兒緊繃,一陣兒輕松的時候,他才知道,奶奶是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