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派人給長公主送年禮的人,早在冬月才堪堪過了一半就來了。昌遠候府晚一些,也在冬月尾上便來了,今年意外的是,年禮裡還有指明給林雲和黛玉的東西。幾匹上用的料子,還有一些燕窩銀耳等補品,是昌遠候夫人準備的,另外一個匣子的小玩意,卻是李四姑娘李馨準備的。
兩個姑娘意外之外,又有幾分驚喜。
長公主深知她那個妯娌八面玲珑的性子,未必真的多喜歡這兩個姑娘,但是呢,既知道她喜歡林雲,必定就會面面俱到。送的東西不算貴重,讓人覺得她并無讨好的意思。就是哪怕明知她會做,長公主也得承認,她那個妯娌,确認讓人讨厭不起來。
早年公主避居江南時,太子尚在,還有幾個大的皇子公主,倒是想給長公主送年禮,可是又怕一個不當,沒讨得了好,反被天子疑心。也就隻想一想,沒有人敢真的付諸行動。當年她的bi婆母都害怕,反而她那個妯娌,就敢派人南下送節禮年禮。
如今鬥轉星移,長公主自己的姐妹與兄弟已不剩幾個,剩下的,都是年紀相差大的,本也沒多少交情,也就更想不到、也犯不着了。
因此,當聽到門房讓小厮到二門上來傳話,說有人送年禮來了,長公主都很意外。這都過了臘八了,按理說,不太可能是京裡來的人,隻是長公主也着實想不到,會有哪家給她送禮來。
小丫頭進來回話,長公主問:“是哪一家派人來的?”
小丫頭忙說:“是京裡榮國府,說是來給公主和兩個林姑娘送年禮的。說是史太君吩咐的,說兩個林姑娘勞煩公主操心,幾分薄禮,略表心意。”
林雲和黛玉聽了這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們都知道,長公主不耐煩與一幹不相關的人打交道,連皇子公主的,都不敢冒然送禮來。
尤其是黛玉,賈母是她的外祖母,心情頗為複雜,千裡迢迢外的京城,外祖母惦記着她,特意派了人來送年禮,自然讓她很感動。可饒是她這麼清高的性子,也不免第一時間想到外祖母此舉,隻怕不單單是心疼外孫女兒。恐怕還想借此機會,與長公主府走動起來。不免為難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不料長公主卻笑着說:“既然如此,把送禮的人請來,本宮也見一見吧。”
兩個婆子被帶進來,打頭的一個黛玉認識,乃是被王熙鳳戲稱為“天啞”的林之孝家的。這令黛玉頗為意外,要知道,周瑞雖然負責榮國府的莊子收租等事,但若要細論,林之孝才是榮國府的二管事,管的都是府裡的正經大事。林之孝家的也低調,不像周瑞家的那樣招搖。
周瑞家的被革職,她們都隻當是處置給林雲看的,不想頂上來的居然是林之孝家的。
林之孝家的趕緊上來請安,介紹旁邊的婆子:“她是趙大樹家的,也是服侍姑娘的紫鵑的娘。老太太說,她一把年紀,回不了祖籍來,見不到兩個姑娘,可趙大樹家的還不算老,打發她來看看紫鵑,也算是老太太自己了個心願了。”
黛玉雖在榮國府住了幾年,還真的從未見過紫鵑的家人,她問過紫鵑,說是在莊子上當差。當即讓雪雁去叫紫鵑來,一邊對林之孝家的說:“林嬷嬷,勞你回去同外祖母說,我和姐姐一切都好,讓她老人家操心了。”
林之孝家的忙點頭:“林姑娘長高了些,臉色也比以前好,回去我一定如實回禀老太太,老太太肯定高興。”
黛玉這才介紹長公主。
林之孝家的和紫鵑的娘趕緊請安,其實她們也猜到了,隻是黛玉沒說之前,并不敢冒然開口。
長公主:“史太君一片疼愛外孫女的慈愛之心,令人動容。坐吧。”
雪柳和雪見搬來兩個方凳子,雖然不是椅子,卻比榮國府裡賴嬷嬷在賈母面前能得的小凳子強出一截,林之孝家的和紫鵑的娘都誠惶誠恐,不太敢坐,齊看向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