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文七年春,在言府老封君童老夫人以死相逼、和言夫人小童氏強勁的眼淚攻勢下,“孝大于天”的壓力逼迫着言阙,他終于接受了家人的安排,結親覃家嫡次女覃素。
覃家乃是童家的遠方親戚,也算是知根知底,其父乃九江郡守覃懷義。
言大公子,百年世家長房長孫,一品候,國舅爺……才華橫溢、風度翩翩,京城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如此低調地成了婚……最後居然便宜了一個四品官次女,無甚特别才華和名聲,長得也就清秀而已。
引京城貴族們感慨萬千、不勝唏噓!
貴女們扼腕,早知道他要求這麼低,自己也可以去試試提個親麼……錯過了,終究錯過了,無論是之前,還是眼前,都錯過了。
完成結親任務之後,言阙再次出走遊曆,全不理會吏部發來的分職文書,以及言太師的苦言相勸、最後暴跳如雷。
待行走至山西一帶,山水古樸秀麗,才放慢了腳步。
這日乘坐一艘大型客船,沿束河行駛,兩側甲闆寬闊,可以看到岸邊的風緻,垂柳依依,一片勝景。
言阙在甲闆流連的時候,無意間瞥到一對青年男女,男者高大魁梧,女者英氣勃勃,俨然江湖兒女氣概。兩人親昵而不狎,相處間愛意流露,氣度自然,端的一對璧人。
言阙一失意之人,豔羨至極,忍不住連連暗暗側目。
待至平遙古城,在後街上溜達時,正逢有一個雜技班子在表演雜耍,周遭圍着的人群不時發出鼓掌聲、轟叫聲,氣氛異常熱烈。
言阙無聊,亦擠入觀看,隻見一個小女孩正在表演“空中鞦韆”。
地上豎着一根高大的木杆子,頂端裝一個滑輪,一條大繩從滑輪穿過,繩子的兩頭垂于地面。一個小女孩的長頭發向上梳起,在頭頂紮成辮子,系在大繩的一端。一個大人拉動大繩的另一端,将小女孩吊起在空中,另一個大人推動小女孩,使她在空中來回擺動,做出各種驚險動作。
小女孩被越吊越高,擺動的幅度越大,底下看熱鬧的人越是興奮,叫好聲越多,“再高點!再高點!”
言阙一個成年人,看着都感到害怕,試想一下,把全身所有重量都放在了被吊起的頭皮上,是何等慘痛?
言阙視力奇佳,看到高空中的小女孩疼得眼淚直流,但是并不龇牙咧嘴,還保持着微笑,想來是擔心自己哭喪着臉不吉利不喜慶,觀衆不買賬,不給賞錢,下場後會遭到班主責罰。
人群看着顫顫巍巍的杆子,在空中不斷翻來覆往甚至掙紮的女孩,被刺激到了心神,愈發地癫狂起來,紛紛朝場子中間扔大子兒。
他們在期待着,盼望着,随着女孩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誇張,隐秘地希望那個杆子會承受不住,嘎嘣一下斷裂開來!
繼續扔錢!繼續擺動!
人們心底野蠻殘忍的欲望就這樣迸發出來,而戲班班主也賺得盆滿缽滿。
好容易節目結束,小女孩被放下來,踉踉跄跄一下子似乎不會走平路了。
但僅是歇了幾息,立刻轉身端起盆子,去幫撿拾地上的大錢。中間還連連鞠躬作揖,感謝大家捧場,此時臉上的眼淚痕迹猶在。
下一個節目,報的是“蹬技”。上來一個半大小子和一個十來歲面黃肌瘦女孩子。
隻見身型健壯、渾身腱子肉不少的半大小子躺到桌子上,雙腿豎起,腳心朝天。女孩縱身躍了上去。
女孩先在男孩的腳上做各種柔術動作,手長腳長,動作優美,極具看相;
接下來班主又在男孩的腳上放置一個類似于長梯子的架子,女孩小心翼翼攀到架子頂上,表演下叉、金雞獨立,甚至是單手倒立,總之怎麼驚險怎麼來。
這個節目以前言阙在京城也看過,但與别的雜技班子不同的是,這兒頂着的架子,又細又高。
怕有兩三層樓高。
女孩立于上面,顫顫巍巍表演各種動作的時候,圍觀的人無不心裡被揪緊,但又被刺激得不舍離去、連連叫好。
此時正是單手倒立的換手時刻,表演的人屏聲息氣,看的人也緊張萬分!
卻見一個晃蕩,女孩手一軟,整個人就拖着細架子斜斜着跌落下來——
這下子,不是手殘腳殘,就是腦袋磕壞,說不定要癡傻一輩子了!
言阙反應敏捷,奈何距離遙遠,撲過去就是做肉墊也來不及——
卻見斜刺裡掠出一個身影,斜切而上,一手摟過女孩,連打兩個旋,才飄落到泥地,被剛剛砸落在地的架子打起的泥灰撲了個滿臉。
言阙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見過的那對青年男女中的那名男子。
男子将手中女孩放下,大手抹了把臉上的塵灰,此時,他的女伴和戲班班主也已迎了上去。
功夫不錯、見義勇為,具憐憫之心,又有幸福姻緣相随,實乃有福份之人,言阙欽佩,羨慕而感概。
雜耍表演已無法再繼續下去,言阙再次扔下幾枚大錢,随着人群散去。
“懸空寺,半天高,三根馬尾空中吊”。
恒山金龍峽西側,翠屏峰峭,懸空寺如臨深淵般險峻。其以半插飛梁為基,巧借岩石暗托,梁柱上下一體,廊欄左右相連,曲折回環,虛實相生。
全寺為木質框架式結構,下臨深谷,寺雖不大,但巧奪天工,蔚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