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竹屋前有一片草地。
草地上有一堆金燦燦的小果子。
一個女人、一隻熊貓幼崽和一棵胡蘿蔔幼苗坐在果子堆旁邊。她們正在吃果子。
“她真的吃了,學得好快!”
熊貓風早指着幼苗,一邊說一邊湊過去看。
幼苗用兩片細長的葉子抱住一顆小果子,張嘴就啃,兩排牙齒在陽光下閃着潔白的光。
“好快,好快!”幼苗學風早說話。
“她和你一樣,也是一個僵種。”巫圖盤腿坐着,把幼苗捧起來,“她的成長還缺一點靈光。”
風早歪歪頭,含糊地問:“什麼靈光?”
巫圖笑笑,伸手點了點幼苗的嘴角。
一簇橙紅色的光團從她的指尖滲進幼苗的身體。幼苗渾身一抖,猛然脹大一圈。肉質根已經有拇指大了,側面長出兩隻橙色的小手,嘴巴上方有了鼻子,也有了眼睛。
“什麼呀!長這麼快,哪裡像僵種?”熊貓丢下果子,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可是一百多年沒長了!”
“我也隻能幫到這裡——這已經是極限了。”巫圖說,“今後,她的成長還要經曆更為漫長的時光。”
“光,光,光!”幼苗眨眨她的黑色小眼睛,笑嘻嘻地學舌。她扭了扭根須,一下子跳到地上。
風早趴在草地上對她說:“呐,呐,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什麼種族的小苗苗呀?我叫風早,是東山熊貓族的族長……”
幼苗盯着風早看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然後她根須一彎,跳到風早臉上,抱住她的鼻子大聲喊:“風早,早,早!苗苗!苗苗!”
風早龇牙,捏住幼苗的葉子,把她放到自己的頭頂,遞給她一個新的小果子。
“唉——還是個小嬰兒呢!”她說,“以後就跟着我混,有飯吃!”
幼苗高興地抱住果子說:“飯,飯!”
巫圖看她們玩鬧,忍俊不禁。
她背靠那堆果子,好奇地問:“小早,你的儲物空間壞了吧,你太姥姥沒告訴你怎麼修?”
“是壞了。年久失修,時靈時不靈,糧倉一滿就容易漏。”風早苦惱地歎氣,“太姥姥說過一些,但我沒學會——巫姥姥,這可怎麼修啊?”
“我也不知道。”巫圖搖頭說,“你太姥姥可是個很厲害的工匠。我對這方面不太懂。或許……我們可以找鴕鳥一族幫幫忙。”
風早問:“什麼是鴕鳥?”
“她們是鳥類族群之一,住在很遠的北邊,世代精通空間鍛造之術,十分好客。”
“在外面啊……我聽說過外面的事——婦親曾經說過,外面好像在打仗,叫我不要偷偷跑出去……”
說起婦親,風早有些傷心。
僵種是難得一見的個體。熊貓一族是普通的小妖,壽命不長。風早是她們族群中出現的第二個僵種。第一個,是風早的太姥姥。沒有人知道她活了多久,也沒有人知道她何時離世。
現在,風早是東山裡唯一的熊貓了。她已經獨自生活了很多年。
“時光太漫長,我差點忘了一些事。”巫圖說。
她放下果子,把熊貓幼崽抱進懷裡,輕輕拍打她的背。幼崽放聲大哭,用力抓住巫圖的袍子。
巫圖輕聲說:“這片荒地是我的領土,也是我的墳地——我親自選擇的土地。
“當初這裡生機枯竭,毫無人煙,我本應在沉睡中回歸自然,哺育這片土地。但我并沒有等到那一天。
“因為有人代替了我……并給予我一線生機。”
風早哭着說:“我……我知道。有一天,太姥姥說……說……她不甘心。她說您沒有錯……那都不是您的錯!她不希望巫大人消失。
“她讓我等,等您醒來。然後……然後……然後她就不見了……”
風早抽泣不止。她頭上的幼苗也學着她哭,一邊哭一邊繼續吃果子。
巫圖眼角落下一滴淚。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我的錯。我以為世界不再需要我,所以我選擇回歸自然。你太姥姥不想走,一直守着我——我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她總是如此……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