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兀自激動的房東們，巫圖離開了客廳。

第二天就是工作日，房東們幾乎都去工作了。

作為一個“無業”小牙刷，大牙今天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

一樓客廳，大牙恹恹地伸長機械臂，舉起她的“充電寶”放在沙發上，趴上去充電。

風早坐在旁邊，遞出一塊太陽石，問：“牙牙，這裡也有亮亮的光，你要不要吃吃看？——也像那樣趴在上面試一試。”

大牙搖搖頭，沒吱聲。倒是茶幾上的蛋，突然動了動。

茶幾正中央放了一塊厚厚的天藍色軟墊。

軟墊上立着一個蛋。

這個蛋比鴕鳥蛋還要大一些，全身黑色，上面有海浪一樣的白色花紋。

一大早，巫圖三人就在客廳看見它了。

大牙介紹說，這顆黑蛋就是她的小妹妹，因為還沒出殼，又很調皮，所以家裡人都叫她“皮蛋”。

皮蛋一直很安靜，隻在風早拿出太陽石的時候動了動。

風早看看皮蛋，又看看太陽石。

“呐，送給你！”她把石頭放進皮蛋的墊子裡，說，“嗯……這是……長輩給小輩的見面禮！”

作為“長輩”，風早挺了挺胸膛。

大牙感激地說：“謝謝，你太客氣了！”

皮蛋輕輕晃了晃，挨着太陽石不動了。

風早笑笑，繼續給苗苗嗑瓜子吃。

再過幾天，她們要去上學了。今天，學校會把校服和文具寄過來，所以她們正在等快遞。

風早和苗苗一起吃瓜子。巫圖在翻看從舊貨市場買的字典。

“巫姥姥，我們要去娏山找壞蛋嗎？”風早問。

桌上的大黑蛋可疑地動了動。

巫圖隻當作沒看見。

她說：“壞人做了壞事，一般不會留在原地。而且……她們好像一點也不着急呢。”

“她們？”

“坤靈，和娏山的山鬼。”巫圖說。

皮蛋一個激靈，默默地轉了半個身，假裝自己不存在。

嘶——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大牙想着，也努力假裝自己不存在——但沒有成功，風早找她聊天了。

“牙牙，為什麼隻有你要經常充電？”

大牙沉悶地說：“因為我的核心剛誕生兩年，身體的改造還沒完成，耗電很大。”

“核心是什麼？”

“是機械族的‘心髒’。一個機器人，隻有誕生了心髒，才能叫做‘機械人’，得到公民身份卡。”

“機械核心”，一種“超越人造程序、自主運算而生”的程序産生的數據結晶，看得見，摸不着，以虛體存在。

它依附于機械的控制芯片，使其産生一種形似蒼耳、微小的實體結晶，進而影響機械的整體運行方式。

機械有了核心，即為合法公民。

風早呵呵一笑，說：“我沒聽懂！”

苗苗抱着瓜子大喊：“苗苗，不懂！”

巫圖微笑，搖頭說：“不是很懂。”

大牙：“……”

小牙刷皺着小小的眉毛，說：“嗯……嗯……就像機器人自己有了靈魂！”

“哦——”風早恍然大悟，“就像動物自己變成妖，然後就會算數了！我家有個小狐狸就會畫畫，她也快成妖了……”

“我們講的……是一樣的東西嗎？”大牙疑惑地想。

風早又問：“是不是核心會改變你的身體呀？”

“不會，但有影響。所以我的身體需要改造才能更好地适應它，然後逐漸擺脫對電能的依賴，從自然中獲得能量補給。”

“哦，我知道了！”風早兩眼放光地說，“就是要把你拆了再重新拼起來！是不是光光來做……為什麼沒有改造完？”

大牙說：“不是光光，她的技術差一點。是我家大媎——寸寸。她……有事，出門了，下個月才能回來。而且有的零件太貴了，我們要多攢一點錢……”

聽到“寸寸”兩個字，皮蛋又開始輕輕搖晃，很高興的樣子。

大牙搖頭說：“我們家除了司司，隻有寸寸最寵皮蛋。皮蛋很喜歡黏着她，所以寸寸不在家的這幾個月，她到處搗亂，可煩人了……”

大牙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圍的牆壁和窗戶。

皮蛋安安靜靜地立着，假裝自己是個乖孩子。

“司司是你家的病人？”風早問，“她怎麼樣了？巫姥姥會治病……”

“是我婦親。她……”大牙支支吾吾：“還……還好……”

正當她為難的時候，院子外面響起快遞車特有的鈴聲。

大牙松了口氣，用内嵌的通訊器準許了快遞公司的“進入申請”。

客廳旁邊，一扇窗戶自動打開了。

“叮咚叮叮咚——豹豹快遞，請簽收！”

無人機從窗戶飛進來，在桌面放下一個包裹。

巫圖在無人機探出的電子屏上驗證身份，然後目送無人機飛出窗口。

大牙充完電，踩着她的滑闆車跳到茶幾上，指點風早打開快遞。

箱子裡除了文具，還有兩套黑色制服。

兩套校服一大一小，内襯是紫色的，整體寬松而柔軟，下擺及膝，褲腳有金色卷邊。

每套衣服都配有兩雙戰靴。

大牙看着加厚的冬季戰靴，驚訝地問：“你們是走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