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萎靡不振地走出電梯,正趕上龔磊從中央電梯出來,他有些驚訝地看了眼顧長風的邋遢樣子,像是一晚上沒睡。
龔磊又看了眼時間,想起裴哥今天的狀态,歎了口氣,對他招招手:“長風快來,你又遲到了。今天裴哥心情很不好,你小心。”
顧長風揉揉眼睛慢走過去,聲音像是一團涼粥,無精打采:“我需要做什麼?”
龔磊帶他進入一扇金屬門,裡面有十幾個人列陣等着,他拍了拍顧長風:“都是同事,簡單認識下,有新任務。”
顧長風沒什麼興趣地敷衍打個招呼,倒是大家很熱情搭話。
“就是你小子啊,石頭親自訓練的,果真……與衆不同。”
“聽說你一周就出師了,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個,你不知道石頭那拳頭能把沙包砸漏,你可真厲害能撐住。”
“天才啊,大有前途啊。”
……
顧長風僵着嘴角笑一下,要是沒有姓裴的使絆子,他也沒必要受這罪。
“安靜。”龔磊估摸着時間咳兩聲,一時間所有人列陣排好,顧長風愣了幾秒在角落站好。
燈光暗下來,屏幕上投出黑袍的照片,龔磊輕輕嗓子:“這個人大家不陌生了,前後控制上百人作人質,勒索中心累計交出1000ml‘春風’,後公然直播競拍,現在在暗網上仍有交易。”
他切換一段視頻:“根據監測,此人昨日出現在平昌區,根據線人彙報,今日晚上八時交易,地點暗夜酒吧。我們的任務是僞裝進入酒吧,攔截交易,拿回‘春風’,逮捕黑袍。”
顧長風沒怎麼聽,黑袍他不陌生,人質裡兩次都有他,還有……他低頭一笑,又想起那個騙子了。
真是不争氣的東西。
“顧長風。”
顧長風茫然擡起頭,見所有人都看着他,龔磊的目光帶着審視和質疑。他有些愣:“怎麼了?”
龔磊再重複一遍:“這是你第一次參加任務,危險系數高,嚴格聽從指揮,打起精神,聽明白了嗎?”
顧長風微微點點頭:“知道了。”
反正用不上他,做個擺設吧。
晚上七點半,暗夜酒吧裡燈紅酒綠,歌舞升平,幾個服務生交換眼神,給一個卡座上酒,暗暗給龔磊遞了個眼色。
龔磊開了瓶威士忌,把玩着杯子不喝,攬過顧長風肩膀,裝作玩鬧的樣子:“放松點兄弟,出來玩要盡興!”
顧長風一直在發呆,聽了這句倒了杯酒一口悶。
“……”龔磊再次對他的智商發出質疑,拍拍他肩膀,低聲道:“一會兒安分呆着,别添亂。”
時間逼近八點,一衆人精神緊繃,僞裝的同時四處打量,卻都沒有發現情況。
顧長風跟着四處亂看,突然他的眼睛眯起來,看清了不遠處一個白色身影。
龔磊還沒來的及提醒他擺頭幅度小一點,顧長風自顧自站起來,握着酒杯走向側後方卡座。
龔磊:“……”
時間逼近,他沒功夫攔他,隻能祈禱他别添亂。
顧長風第一次執行任務就要對上黑袍,裴萬清不大放心,想了許久還是跟了來,偷摸從後門進來挑個偏僻的角落。
剛坐下一個小男生靠過來,妩媚貼近,還沒來得及推開,就看到顧長風氣勢洶洶走來。
“玩的挺花,裴總讓我大開眼界啊。”顧長風沒什麼好氣地拎走小男生,舉起酒杯:“來,跟我喝一杯。”
八點鐘聲敲響,裴萬清緊張起來,就要站起身:“現在不是時候……”
顧長風摁着他肩膀,微微用力壓下去:“裴萬清,穿着一身白是在等誰呀?我看看下一個大怨種是誰,好給他提個醒。”
那一身白,紮眼。
裴萬清低聲呵斥:“顧長風。”
顧長風感覺他瘋了,明明很想哭卻是笑意越深,靠越發靠近裴萬清,勾上他肩膀:“來嘛,我們該做清算了。”
暧昧的姿勢,暧昧的語氣,說着冰冷的話。
他一口悶了酒,杯子砸到桌面上“砰”一聲,混在音樂聲裡不大明顯。
裴萬清身軀一震,不可思議地看着顧長風,掙紮也忘了,心裡升起悲哀來。
顧長風添上一杯酒,酒液在紅綠燈光裡閃出斑斓的色彩,笑着遞過去:“你替我擋過一杯酒,我喝了。該你了……”
不知為何,他感覺手下的觸感很燙,裴萬清的眼睛卻很冷。
那雙眼睛啊,隻在劇本要求的時間節點閃現亮光,露出恰到好處的脆弱,好讓他心疼。其餘時間,就是冰冷深沉的死水,毫無波瀾。
裴萬清已經沒有能力去思考,身體的疲憊和心髒的鈍痛,加上病發時滾燙的血液,折磨得他隻想快點離開。
他沒有勇氣面對顧長風。
他接過酒杯,看到顧長風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仰頭灌下。
顧長風松開他,笑不出來了,站起身擋住大片燈光:“裴萬清,我們兩清了。”
裴萬清有片刻失神,仰頭看逆光的人,隻能看到個模糊的身影。相似的場景一如往昔,隻是從前是靠近,現在是遠離。
還沒等他站起來,顧長風自顧自轉身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