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眼疾手快把人往懷裡一撈,以為又是低血糖複發,趕快往他嘴裡塞一塊糖。
牛奶味奶糖。
裴萬清緩一會兒,晃晃頭醒神,反應過來他依偎在顧長風懷裡,有些驚訝,一擡頭對上他浸滿擔憂的眼眸。
他舌尖擦過奶糖,細細品味香甜,輕輕一笑,索性靠的更近:“你抱我去吧。”
“麻煩。”顧長風嘴角一抽,實誠地把人打橫抱起,快步走向馬遙發來的地址。快到的時候,他不放心交代:“玩歸玩,不許喝酒。”
“哦?”裴萬清輕笑,“擔心我?”
顧長風默不作聲。
兜兜轉轉不知道多少個彎,美食的煙火氣被抛在身後,一面巨大裝飾海報後,金碧輝煌的KTV展露出來。
馬遙迎在門口,看到兩人的姿勢愣了幾秒,嘴張得能放下個雞蛋,顧長風倒是不以為然,對他使個眼色:“帶路。”
“得嘞,顧爹,這邊。”馬遙立馬回神,散去服務員,親自服務,邊走邊介紹:“今天聚會人不多,十幾個,你都見過,這個少那個少,記不住名也沒關系,他們都認識你就行。”
門一推開,偌大聒噪的歌聲放出來,混着酒瓶熱烈碰撞的聲音。偌大的包間裡,少說有四十人往上,男男女女。
顧長風反應過來,不光是少爺聚會,還有陪伴服務。他退一步提醒馬遙:“黃賭毒你沾上哪個我都救不了你。”
馬遙帶着他往裡進:“顧爹想什麼呢,我做的是正經生意,來的都是大哥和嫂子。”
裴萬清身體一僵,就要下地,顧長風此時加大力道,貼在他耳邊道:“你自己選的。”
“顧少,可是稀罕客,難得一見啊……”
“真是一表人才……”
“顧少在會所救下一百多人的英勇事迹在圈裡都傳遍了,可真是響當當的英雄啊……”
……
顧長風一進去就被擁到C位,敬酒排成長隊,一個接一個奉承,他舉着酒杯帶笑,一手将裴萬清攬在懷裡,象征性抿一口,一副浪蕩又正經的假樣子。
輪到後面的貴公子們沒了誇贊的話,瞥見裴萬清滴酒未沾,眼咕噜一轉開始換對象:“嫂子好啊,顧少以前可從來沒帶過别人出來過,我敬……”
他酒杯還沒舉起來,顧長風極具壓迫感一眼掃來,他頓時怔住,猛地意識到這是“真嫂子”……
裴萬清沒功夫理纨绔公子間的客套,密閉空間裡的煙酒脂粉氣混雜,有些喘不上氣來,他暗暗解開兩顆扣子,好不到哪去。
想走卻顧長風手一直搭在腰間,胃作痛也不好按,隻能用吐息轉移注意力。
此時顧長風手一擡,人群的恭維立馬止住,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他那位出征兩個月的母上大人。他輕聲道了句“失陪”,在裴萬清肩上按一下,走出去。
裴萬清終于松口氣,手死死壓在胃上,面上裝的是雲淡風輕,還裝出點初入交際所的茫然。
有個花枝招展的少爺走來,舌頭有些喝大,一杯威士忌砸在桌面上:“嫂子,我有個顧少的秘密和你交換。”
人群一陣唏噓,DJ聲都落下去。
“不了,謝謝。”裴萬清裝的清純乖巧的樣子,一點也不像當初裴少盛氣淩人。
“花孔雀”并不想放過這個樂趣:“顧少曾經愛過一個人,很久以前了。死心塌地,如癡如醉,非他不可。你喝了,我告訴你他是誰。”
裴萬清一愣,在他之前,還有誰嗎?
“真的假的?”他微微搖搖頭,往後一避,像隻溫順的小白兔一般,“這是長風的隐私,我不想知道。”
“花孔雀”無趣要走,人群後走出個西裝革履的人,三件套和包間裡的花花綠綠格外不相稱。
他嗓音低沉,以一種談合作的平穩語氣道:“這個人在下剛好認識,純白無暇,高嶺之花,是顧長風的白月光,也是一輩子都不會提起的遺憾。你錯過這個機會,可就再也沒辦法知道了。”
裴萬清打量着此人,模糊想起這人是什麼律師,在會所還誇過他和顧長風天作之合。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小人。
他把“純白無暇,高嶺之花”默念兩遍,和他完完全全兩個極端。他苦澀一笑,一杯酒悶頭幹下,握住玻璃杯的手指泛白。
“爽快。”王松濤拍手贊歎,格外大聲宣傳:“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顧少的心肝是裴家少爺,可惜命不好,走的早。他死後那一個月,據說顧少茶不思飯不想就想清清,然後啊,就有了你。”
衆人哄堂大笑。
裴萬清有點沒太明白,一杯酒換來的訊息是:我男朋友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還沒等他想明白,久病沉疴的胃率先爆發不滿,辣椒侵略後的戰場上,烈酒引燃最後一把火,當場疼得他腰彎下去,用盡全身力氣才阻止一聲悶哼。
衆人隻當他是羞愧難當,哄笑更甚。
裴萬清手成拳狠狠按在胃部,手下的器官劇烈扭動,一呼一吸都扯着疼。他踉跄站起身,擠開看熱鬧的人往外走。
他得趕快走,顧長風回來就要暴露了。
一開門看到顧長風背着身打電話,他溜着邊看準邊上的洗手間鑽進去,一股腦把一整天的全部東西吐了個幹淨。
一碗涼粥,一杯蜂蜜水,一卷肥牛,一杯酒。
胃裡空蕩蕩,反倒抽動的更加厲害,眼前一陣陣發黑,腿也不住發軟,全靠撐着洗手台才沒滑下去。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