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誰，鄭南槐幾乎是在瞬間就明白了，心中一時間有些複雜，收回了按在乾坤袋上的手，轉而放入燕北堂向上攤開的掌心，此刻燕北堂的手心竟比他的還要溫暖，鄭南槐感受着這股溫暖，先前腦海中盤旋着的許多猜測煙消雲散，隻剩一點悶悶脹脹的莫名的情緒。

扪心自問，鄭南槐自然是不喜歡燕北堂體内的那隻鬼仙，既是因為鬼仙二字，也是因為鄭挽水，但他也能從鄭挽水留在玉佩中的那一抹記憶裡感覺得到，鄭挽水對玄冥的确有着真情，所以就這樣叫燕北堂用最後一枚騰龍印送玄冥徹底消失，鄭南槐也未必能毫無觸動。

就如當年的鄭挽水，為了大義她可以對玄冥毫不留情地動手，但那份真實存在的情誼又叫她事後失魂落魄，鄭南槐當然願意就此了結了玄冥，但心底是否會為此有過一瞬的異樣，他自己也拿不準。

腦海中思緒萬千，鄭南槐不想再提此事，默不作聲地挪到祁聞宿那邊，将手虛虛懸在祁聞宿的額頭上方，一縷縷輕薄得幾若無物的霧氣被他從眉心引出，燕北堂則坐在一邊看着。

待鄭南槐收回手時，燕北堂瞥見他額角滲出一層細密的汗，就拿自己的袖口輕輕按了按，“你剛才好像沒有這麼疲倦，是玄鳥的身體構造不同麼？”

“嗯，”鄭南槐輕輕籲了口氣，其實更主要的是燕北堂和祁聞宿體内的霧氣與他方才煉化的那些不太相同，他回憶着從燕北堂和祁聞宿體内引出霧氣的過程，覺得這一人一鳥體内的霧氣更像是由他們本身的靈氣生就的，他需要沉下心來全神貫注才能将那些融入身軀各處的微薄霧氣引渡出來，“這很可能是嘗幽布下的某種防止地室裡的東西被人偷走的術法。”

“你感覺到了鬼仙的氣息嗎？”燕北堂騰出一隻手撿起一枚卷軸，視線掃過那堆籍冊後蹙眉又道，“你現在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隻一眼鄭南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便将他昏倒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取出第一枚卷軸時祁聞宿也悠悠轉醒，也撿了一本手劄邊翻邊聽鄭南槐說話。

等鄭南槐說完，祁聞宿才舉起手裡的冊子：“這個，好像是菱花胎的秘籍。”

鄭南槐和燕北堂都僵了一瞬，不約而同地失聲道：“你怎麼不早說？”

“也沒什麼差别吧？”祁聞宿看了大驚小怪的兩人一眼，又翻了幾下手劄，“不過不是當年祁謝安帶出去的那本，這應該是有人記下内容後再寫出來的。”

她撚着紙頁，“青躍宮的紙皆是由血樟書皮鞣制而成，這手劄用的紙卻很是普通，而且上面還有不少增增減減的筆記，我想可能是姜殊穹自己寫的。”

借着祁聞宿遞過來的紙頁，燕北堂看見這本秘籍中正文與筆記的筆迹有些不同，“筆記是姜殊穹寫的，但菱花胎秘籍本身的内容應當不是。

祁聞宿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你呢？”

她擡眼去看鄭南槐，卻發現對方似失神了一般隻死死盯着手劄發愣。

“怎麼了？你還發現了什麼嗎？”祁聞宿皺眉問。

對上她的目光，鄭南槐才垂下眸去，半晌後才恍惚出聲：

“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這本手劄。”

這不是當然的嗎，剛才他一本一本拿出來，肯定或多或少也瞥到過冊子裡長什麼樣子啊？祁聞宿古怪地看他一眼。

可燕北堂卻清楚事情并不是那樣簡單，腦中一時掠過許多，如有神助般抓住了其中一片，忙握住了鄭南槐的手：

“是杜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