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把手上的香插在香爐裡,看着殿裡的主佛:
“這佛像是不是前些時候才修葺過?看起來新的很呐。”
沈庭寒還跪在一旁的蒲團上,手裡的香都快燃到頭了也沒有起身。
“你再不起來,那香就在你手裡燃完了。”
李建成話說完,沈庭寒才緩緩起身:
“來拜佛,心總得誠。祖母今日也來了,她最喜歡在前頭聽方丈講經,過會兒再去尋她。你若實在是悶得慌,一會兒就去後院走走,後院的景色才是新修的。這些佛像都是以前的了。”
李建成等着沈庭寒把香插在爐子裡,打量着沈庭寒被衣擺遮擋住的腿。打趣着:
“你方才跪了那麼久,現在又走這麼慢。不會把腿跪麻了吧?來來來,我把我佩劍借給你當拐杖使。”
說着就從腰間将佩劍解了下來。
沈庭寒微微側過頭,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李建成:
“我雖不如你那般強健可也不至于柔弱不能自理。今日廟裡人多眼雜的,你還是小心些你劍鞘上那些精巧的珠寶吧。”
“嘿,還跟我拿上橋了!”
兩人剛一出門就撞上正要進來拜佛的宋氏姐妹。
沈庭寒颔首:
“宋大小姐安。”
宋潇和宋湘也禮貌的回禮:
“沈大人安。”
李建成挑眉,很是意外的看着兩人:
“喲!沒想到又在這兒遇見了。”
宋潇行禮:
“李公子安。”
“宋小姐也來此拜佛嗎?”
“是,母親在前頭聽方丈講經。我和妹妹實在是閑不住就準備四處逛逛。”
沈庭寒颔首:
“相國寺幾年前剛由工部修葺過一次。不管是佛像還是小路的磨損都不嚴重,後院的景緻也重新請園林大師修葺過一番,若宋小姐願意,也可以去走上一走。”
宋潇聽聞,便仰起頭看起廊上的裝飾和鬥拱,不由贊歎:
“真不虧是工部的老師傅的手藝。”
宋湘嘴角噙着笑,半個身子都躲在宋潇身後,悄聲的說:
“沈大人說的在理,一會兒拜完了,姐姐同我一起去後院看看?”
宋潇笑着點了點頭:
“既如此,就多謝沈大人了。”
李建成擺了擺手:
“宋小姐言重了。既如此那我們也不打攪幾位,先行告退。”
“二位慢走。”
宋淺方才一直待在殿中,沒想剛想出來搭話就被宋潇和宋湘打斷了。如今隻能目光急切的看着沈庭寒遠去的背影,直到兩人的影子消失在蜿蜒的小石闆路上。
殿裡,宋淺手裡還握着兩支香在爐前點着。婆子則在一邊向主持求一張平安符。宋淺見門口的兩人消失了,就随手把手裡的香胡亂插在爐子裡。手上還被落了香灰,宋淺一臉晦氣的拍掉了手上的香灰,沒想到袖子居然也落在香灰裡,弄了好大一片污漬。
“該死的,怎麼這麼晦氣!?”
婆子領了平安符回來遞給宋淺,宋淺一把手接過。氣憤的看着婆子:
“還不快幫我,一會兒要是被别人看見丢了臉。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們?”
說完了,宋淺仿佛還不解氣一般擡起頭看了眼殿中的佛像。
其象端莊威嚴,面容慈悲。身藍色,右手持寶幢置于左肩,左手定印。宋淺忽然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宿命感。
寶光如來——
“哼。”
宋淺冷笑:
“終究也隻是一尊泥塑的假人,算什麼真佛?若是真佛又為何看不到我的苦難?”
婆子心下一驚,道:
“小姐,畢竟還在廟裡,還是菩薩跟前,小心點吧。”
宋淺看着婆子替她拍灰的手——幹巴,上頭還有凍瘡生長過的痕迹。個個手指頭粗苯如蘿蔔,皺褶橫生。
宋淺反手握住婆子拿幹枯的手,将婆子扯到自己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婆子:
“媽媽知道媽媽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還隻是一個雜掃婆子嗎?就是因為媽媽老是把所有東西都寄托給諸天神佛,這世上有萬萬人。每天都有無數的祈願,神佛當真能一一實現嗎?”
“。。。。。。”
“不,不能。娘說的對,沒有人是生來就是富貴的。很多事,總得搏一搏,才知道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