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表看起來很是樸素,可是裡面卻應有盡有。該有的一樣不少。
宋潇裹着宋澄那件薄大氅,坐在沈庭寒對面靜靜看着默默斟茶的沈庭寒。
禮節端方,舉止優雅。一套動作下來風雅無比,就算是大師來了也挑不出半分錯誤。
自己渾身血污的坐在沈庭寒對面,怎麼看怎麼可笑。
沈庭寒端起一盞清茶遞給臉色蒼白的宋潇:
“宋小姐,請。”
宋潇嘴裡的血腥味混合着幹涸變成了一股無窮無盡的風,在宋潇的咽喉裡不斷流動,刮的她喉嚨生疼。
沈庭寒見宋潇沒有伸手接,也不惱。将茶盞放在宋潇面前:
“今日請宋小姐前來是有一事要商量。”
宋潇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跟被人拆開了一樣,疼得要命。也沒了和沈庭寒周旋的心思,更沒閑工夫繼續扮端莊典雅的閨秀。宋潇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身後的馬車上,冷冷的看着依舊坐得端方無比的沈庭寒。
“沈公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今日我累得很,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功夫與你們這種玩心術的周旋。”
“。。。。。。”
靜了片刻,看着宋潇一臉無所謂的神情,沈庭寒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宋小姐言重了。在下也不過是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姐能夠成全。”
成全?
宋潇聽着就來氣,伸腿踩在面前的桌沿上,微微伏過身看着沈庭寒那雙不改顔色的眼睛:
“成全?沈大人在朝堂上求人辦事也是這樣的嗎?眼睜睜的看着旁人落入懸崖,然後再派人跟蹤。趁着人将死未死的時候再把人帶回來,不說替人燒一個湯婆子,就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不給。這就是沈公子的求人?”
沈庭寒眉眼微微一動。身後的車窗就被人輕輕敲了一下,聽外面的聲音,像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小厮。
小慎掀開一點簾子,遞進來一個湯婆子:
“公子,您方才吩咐燒的湯婆子拿來了。”
“。。。。。。”
“還有什麼别的吩咐嗎?”
宋潇臉上的表情一時很精彩。
沈庭寒接過小慎遞進來的湯婆子:
“沒什麼了,下去吧。”
宋潇抿起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什麼話。
沈庭寒那對淡然的眉眼間竟然有一絲絲的得意,他舉着那個湯婆子微微搖晃了一下。
“宋小姐還需要嗎?”
“。。。。。。”
天上掉餡餅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宋潇伸手奪過湯婆子,又縮了回去。依舊冷冷的看着沈庭寒,不過帶上了點——氣惱。
沈庭寒拿起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口:
“南邊今年新采的茶葉,用獨特的工藝發酵過。喝了也不會寒了身子,天寒地凍的,宋小姐還是多為自己的身體着想吧。”
宋潇看沈庭寒把自己盞裡的茶水喝完,才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溫熱的茶水流淌過後,喉嚨裡那股要命的幹涸感和濃厚的血腥味終于下去了些。
“你要我做什麼?”
既不是想,也不是求。
是要。
沈庭寒看着宋潇:
“宋小姐何必這樣說。不過是一個能夠滿足你,也能夠滿足我的事罷了,也并非是沒有談和的餘地,這樣說,不是為難宋小姐了嗎?”
宋潇抱着湯婆子,毫無所謂的道:“難道現在我還有别的選擇嗎?我坐在你的馬車上,身邊都是你的人,”說着還舉起雙手,頗有些無辜的道,“現在還手無縛雞之力不說,就連剛才殺狼的那把短刀都被你那個侍衛收走了。我拿什麼和你談?沈庭寒,明人不說暗話,你一開始就在現場,甚至親眼目睹了我被宋淺推下去。還在下面安排了人手,不但不出手相救,反而一直在一旁冷冰冰的看着。若不是方才我多留了一個心眼,隻怕就算是在那山裡凍死了都不知道有人跟着我。”
沈庭寒沒有開口,反而是一直坐在馬車前面的侍衛開了口:
“宋小姐若不是受了傷,怕是早早就發現我了。方才我去看過了,那幾匹狼,除去傷的最輕的兩匹,剩下的都活不了多久。就連皮我都替小姐拔下來了,小姐還要嗎?回頭我送到你府上去。”
“。。。。。。”
宋潇挑眉:
“國公府就是這樣管教下人的?”
沈庭寒道:
“宋小姐見笑了,國公府是如何管教的在下不清楚,可是太師府上下主仆之間都很活絡。”
“。。。。。。”
看來哥哥說的沒錯,梁京男子都不是好東西。
“今日之事,确是在下對不住宋小姐。可是還請宋小姐耐心聽完在下接下來的這番話。”
“如今大梁表面上看上去其樂融融,安居樂業。實際四處危機四伏,且不說宋小姐的舅舅——霍将軍鎮守的宜州,京城北上的涼河以北近來也不太平。内裡更是烏煙瘴氣,除去世家壟斷上層官職,還有被耗費幹淨的國庫。如此矛盾雜亂不一,大梁如今就如同立在危梁上作舞。所以,在下鬥膽前來拜會宋小姐。”
“。。。。。。”
宋潇看着沈庭寒,靜靜開口:
“沈公子作為朝廷要員,關心朝政,處處為大梁着想。有這樣的一心一意為國家分憂的朝臣,是大梁之幸,是大梁百姓之幸。可是沈公子方才說的那些,又與我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女有什麼幹系呢?”
“。。。。。。”
宋潇換了一個姿勢,翹起腿:
“沈公子,你方才說的那些。都是需要你和無數個朝廷要員以及陛下來解決的。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官宦女子可以決定的,沈大人怕不是找錯人了。”
沈庭寒微微勾起一點唇角:
“在下有沒有找錯人,在下還不清楚嗎?宋小姐說的沒錯,明臣明策下才會有明世。可是如今大梁如同被老鼠蛀的千瘡百孔的木頭,若還不及時止損,隻怕是将來大廈将傾。安有完卵?”
宋潇淡淡的看着沈庭寒,那雙眼裡冒出的東西。是她在戰場多年都未曾見過的。一時間,宋潇不由覺得遍體生寒。
“那依沈公子所言,小女又能做什麼?”
沈庭寒神色一松:
“宋小姐不用做過多的事。隻需要在幾日後的宮宴上,與在下一同去面見陛下即可。”
宋潇挑眉:
“面見陛下?沈大人這是想,把我獻給陛下?”
“哼!”
宋潇忍不住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