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若嫣帶着央娘子坐在外廳,心裡焦的更油煎一樣。
“怎麼還不來。”
“姨娘莫急,我們小姐剛醒,說是那麼邋遢的樣子不能讓姨娘看了。免得姨娘見了心生厭煩。”
餘若嫣勉強一笑:
“大丫頭哪裡的話,都是一家人。哪兒來的嫌棄不嫌棄的。”
餘若嫣側過頭喝了口茶,與央娘子互相看了一眼。
這哪兒是收拾,分明就是把她們晾在這裡,讓她們幹着急。
可她們還偏偏隻能幹着急!
這下子,到是被大丫頭拿捏的死死的。
餘若嫣想着,憤憤的舒出一口氣。
不過——
餘若嫣側臉望向廳中央挂着的松鶴流雲圖。
是她們要來擋路的。
“餘姨娘——”
宋潇的聲音還未在廳堂上落幹淨,餘若嫣就起身迎了出去。
“大丫頭——”
兩人在門口執手相看,仿佛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一樣熱絡。
宋潇今日心情好,穿了件紅色的衣衫,頭上還戴着一套珍珠的頭飾。花紋是難得一見的宜州新式樣,頭飾的工藝也是梁京很稀有的花絲鑲嵌。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世家大族的富貴氣。
若是今日宋淺與她站在一起,到是真真的會被比下去。
“姨娘今日來,所為何事啊?莫怪我招待不周,手底下的人可有招待不周?”
餘姨娘笑着牽着宋潇的手:
“哪裡哪裡。你這院子裡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手底下人管教的也都得力。不像我,總是沒什麼威嚴,她們全都沒大沒小的不怕我。”
宋潇跟在餘姨娘身後,施施然的坐到主位上,拿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
“姨娘為人和善親切,把她們驕縱了罷了。哪裡是沒有威嚴。這府上,那個人不想去姨娘那裡做事?”
餘若嫣微微勾唇笑了一下:
“看來湘湘說的沒錯,大丫頭慣愛打趣人。這話說的,我老臉都快有些挂不住了。”
場上幾人相視一笑,又都紛紛垂眼不語。
餘若嫣又道:
“今日來,是替淺淺陪不是的。畢竟這麼大的事,我這幾天心裡總是毛毛躁躁的。前些天你又在養傷,淺淺也還在祠堂裡跪着。我實在不好走開,今日聽說你好些了,我就立馬來了。”
餘若嫣說完側頭給身後的央娘子使了一個眼色。央娘子立馬會意,垂首去門外把候着的侍女手上的盒子接過。端到宋潇面前打開——
裡面是一株上好的人參和一朵并蒂的靈芝。
餘若嫣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啊——
宋潇掃了一眼,微微蹙起眉,有些為難的說:
“姨娘這又是做什麼?不過是一些姐妹之間的玩鬧罷了,再說,三妹妹也知錯了。何必這般讓我為難?真是——”
真是看的人心癢啊——
餘若嫣哪裡不知道宋潇心裡所想,盡管她現在恨得咬牙切齒卻還是要笑眯眯的把那她珍藏的藥材給送出去。
“大丫頭。”
餘若嫣神色有些慚愧的道:
“其實這些東西都不是我準備的,是淺淺準備的。她本想親自送來,可是卻又怕你心裡還在埋怨她,不敢來。這才讓我沾了光腆着老臉來你這裡喝一盞茶。”
宋潇佯做驚訝的看着盒子裡的藥材:
“這些都是三妹妹準備的?”
怕是棺材本都掏出來了,當真舍得?
宋潇抿唇想着,瞥了眼餘若嫣。
“是,你可以無視我的心意,總不能無視你妹妹的心意吧。”
宋潇笑着:
“姨娘這樣說,我到是确實不好推脫了。綠桃,把這些東西拿下去收到庫房裡。你要好好看着,免得有些人手腳不幹淨,或者忘了放在哪裡了。你還是親眼看着我放心些。”
“是。”
餘若嫣笑着看着宋潇的臉色:
“看來這些天手底下這些人是把你照顧的極好的,臉色我覺得比以往還紅潤幾分。”
這就坐不住了?
宋潇擡眼看着餘若嫣,笑着:
“是沈公子請的太醫藥開的好。姨娘這話說的,我手底下這些粗人,哪裡懂得把人伺候的這麼滋潤。”
“是是是,沈公子世家大族,四世三公。請來的太醫想必也是極好。哪裡和我們請的那些赤腳大夫比的。我看大丫頭這氣色都這麼好了,今日那宮宴也是梁京裡難得的大事。不若就一同跟着老爺妹妹的一起去玩兒吧。心情好了,這傷啊,病的自然也好的快些。”
宋潇笑着不語,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
站在宋潇身後的周娘子道:
“姨娘有所不知,沈公子請的那位太醫特地交代了我們小姐這段時間不能飲酒,不能吃的太油膩刺激。更是千叮咛萬囑咐了要靜養,這今晚的宮宴那般熱鬧,怕是不要去打攪了諸位朝臣和陛下的雅興才好。”
宋潇颔首同意:
“太醫特地交代的,我都快忘了,她們反而記得清楚。”
“這。。。。。。”
餘若嫣一時啞然。
若是宋潇自己開口,那餘若嫣還能用長輩的由頭繼續勸說着壓一壓。可宋潇偏偏把這一點把握的正好,讓比餘若嫣還年長的周娘子來說這句話。餘若嫣再多言就是不看重這些仆人的真心,再者,今日宮宴上要是又有什麼變故——十成的錯有九成都在她身上。
宋潇能把自己推的幹幹淨淨。
餘若嫣深吸了一口氣,笑着。
到真是小巧她了。
不過也是,在閻王那裡滾了一遭。誰不多留幾個心眼。
“大丫頭這話說的,你這些人照顧你用心。不管在哪裡都是難得的,我手底下的人要是有你這裡的人一半用心就好了。不過話雖如此——”
“你都在這屋裡待了有小半月了。一直不出去走走也不行啊,雖說那些東西吃不得。可是宮宴上好玩的也多的是。權當做去見見稀罕吧,若此次宮宴大丫頭不去往後想要這麼熱鬧的玩一玩,怕是隻有等到開春播種後。”
周娘子神色冷了幾分:
“可是——”
餘若嫣擺了擺手: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太醫說要靜養,這小半月也足夠了。總不能一直這樣拘着大丫頭,不讓她出去走動走動。也不利于病情啊——做人,不能一根筋揪着事情不放。”
宋潇定定的看着餘若嫣,聽完不禁笑了:
“姨娘說的是。”
兩人對視,臉上都挂着不達眼底的笑。
“做人,不能一根筋想太死。也不能一條路走到黑。”
周娘子神色不愉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宋潇擡手攔下了。
“姨娘說的是。我在屋裡待了小半月,也待夠了。過會兒就去舅舅府上走走,看看他老人家。”
餘若嫣猛地站起身,又驚又怒的看着宋潇。
反應過來四周的目光,餘若嫣擡手攏了攏耳畔的鬓發。帶着歉意的笑着:
“前些時候不是才去過霍将軍府上嗎?”
“舅舅這次隻帶了哥哥來。身邊沒個女眷的不方便的很,我就時不時去看看,上下替他看着點。雖說隻在梁京留五日,可府裡上下走動的人也不少。”
餘若嫣的臉都快青了。若不是還在外頭,她定然就發作了。奈何在外頭不說,還是在小輩面前。
這臉如何都不能丢。
女眷——
餘若嫣将臉上的詫異、驚奇、憤怒都變作了和善和驚喜。
“大丫頭,這不正好嗎?”
“。。。。。。姨娘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