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默然跟在陳慎身後,垂頭不語,又裝回了剛入京的那副恬靜模樣。
馬車隻是沾染了一點血迹,并無太大的破損,湊合還能用用。陳慎擋在馬車前,讓宋潇先行上車,自己又和邵啟絮叨了許久。把邵啟捧的比天還高,整個人就跟飄在雲上一樣。
宋潇坐在馬車裡,透過有些模糊的車簾看着車外的邵啟。
不知道陳慎和邵啟說了什麼,邵啟大手一揮竟然應下了護送他們入城。
陳慎坐在宋潇對面,嘴角還噙着閑适的笑。
“陳大人與他說了什麼?”
陳慎擺了擺手:
“不過是一些客套話。隻是他盛情難卻,一定要把我們送到城中去才肯罷休。”
“武陵雖說多山多匪,可方才那一些人明顯是沖着陳大人來的。陳大人有什麼頭緒嗎?”
陳慎搖了搖頭:
“在下不曾來過武陵,在朝裡也從未樹敵。”
宋潇靠在身後,合上眼:
“那就稀奇了。”
他們一行人的行蹤除去沈庭寒,怕是也隻有朝裡一些有頭有臉的知道了。
尚未入城就已經這樣了,隻怕是入城後更是兇多吉少。
“你今日可去你父皇跟前侍奉湯藥了?”
令妃正和手底下的侍女一起擦拭宮中閑置的擺件,各花色各樣式的玉器瓷器雜亂的擺在屋裡。李粲站在門口一時都不知道該沖何處落腳。
“兒臣每日都去了,父皇身體也比之前看着要康健得多。”
令妃臉隐在暗處,李粲看不清她的神色。
“是嗎?那就好,陛下是一國之君,身子康健才是萬民之福。”
令妃把手上的玉器遞給一旁的侍女,自己走出屋子,把手放在李粲手裡:
“你最近可好些了?”
“回母妃的話,一切都好。”
“奕兒最近可還好?最近冬雪初融,正是風寒盛的時候。可千萬小心。”
“母妃放心,奕兒身邊的人都是府上的老人了。兒臣和王妃也會細心照料的。”
兩人走在廊下,一言一語的說着一些家常話。
“奕兒的年紀也快到啟蒙的時候了,本宮在太學替奕兒物色了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師。等到開了春,你就把奕兒送過去吧。”
“。。。。。。”
李粲沉默了會兒。不過令妃顯然并不放在心上,繼續說:
“都是一些老太師,以往也教導過你和你四弟。你也見過的,都是朝中老人。本宮也放心。”
李粲斟酌了會兒,讪讪笑着:
“可是母後,兒臣覺得奕兒年紀還小,還沒有到去太學就學的年紀。況且奕兒如今甚至還沒有一個一同長大的玩伴,讓他一個人去太學會不會太孤單?”
令妃側過頭,有些奇怪的看着李粲:
“本宮自然不會讓奕兒一個人去上學,本宮早早的就從本宮母家選定了一個适齡的孩子和奕兒一同入學。是一個和煦善良的好孩子,本宮早就見過了,你和王妃也一定會喜歡的。”
李粲微微蹙起眉頭:
“可是母妃,兒臣認為奕兒年紀尚小,想讓他在兒臣和王後膝下再多待一陣子。”
令妃蹙起眉,很不贊同:
“糊塗!你年少時候讀書也是這般時候,甚至比如今還要早上一些時候。讀書這種事自然是越早越好,本宮的親侄兒年歲也不比奕兒大上多少,可是不但會吟詩還寫的一手好字。可是如今奕兒卻還什麼都不會!”
“本宮是奕兒的祖母,本宮還能害了奕兒不曾?以往你來面見本宮都是一副謙卑恭敬的模樣,怎麼如今娶了親在外獨自立府就成了如今這般?”
“以往老師教導你的你都忘記了嗎?你就這般忤逆本宮?!”
李粲垂着頭,有些可憐的看着令妃。
令妃輕歎一口氣:
“慈母多敗兒——你不是這樣孩子,本宮清楚。定然是你王妃整日在你耳邊絮叨,你才也這般覺得。”
“不——并不是王妃——”
令妃擺手:
“你不必再言,你的性子本宮最是了解不過。奕兒也是你們的孩子,你們總不能一直把奕兒拘在小小的親王府裡。就聽本宮的,等到開春就把奕兒送到太學去,由朝中閣老親自教導。”
李粲伸手拉住令妃的袖子:
“母妃也不要過于憂心,兒孫自有兒孫的福氣。兒臣這些日子也一直在家裡教導奕兒一些簡單的字和詩詞。左右兒臣也不像旁人那般忙碌,整日都待在家裡。奕兒的啟蒙就由兒臣親自來做吧。”
“奕兒性子安靜沉穩,不像旁的孩子,兒臣怕去太學奕兒不習慣,受了旁人欺辱都不還口。母妃見了不也心疼嗎?”
李粲抓住令妃袖子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令妃看着李粲焦急的神色,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你們擔憂的這些也不是不無道理,本宮也清楚。第一次當父母的都緊要着自己的孩子,況且奕兒來的也不容易,你們多擔心點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也不能做的實在太過。”
“既如此,那奕兒的啟蒙就按照你們說的辦吧。不過往後還是得多帶孩子四處走走,不說别的,就帶到宮裡給你父皇看看。也是好的。”
“本宮也常常讓宗室婦女将自家孩兒帶到宮裡,到時候你們也把奕兒帶來。讓那孩子多交交朋友,不若往後長大了身邊一個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
李粲颔首:
“是,兒臣記下了。”
李粲态度恭敬,令妃也沒有多加為難。擺了擺手讓李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