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
李淩麟扭頭不看沈庭寒,神色冷淡,眉頭微皺。似乎有些不滿。
宋潇和陳慎兩人縮在廊下喝茶,時不時的往沈庭寒的方向瞟一眼。
陳慎喝了口茶:
“丫頭最近可好?”
宋潇撐着頭,百無聊賴的看着廊下盛放的花:
“好得很啊,不但你們不讓我跟着去做事,就連舅舅都不放我出去撒野。好得人都要廢了。”
陳慎颔首,神色有些嚴肅:
“霍将軍也是為了你好。最近邊沙那邊蠢蠢欲動,遼南城的布防都加重了不少,最近街上巡邏的士兵都多了許多。”
宋潇呵呵一笑:
“那是,聽說你們買烤肉都被盤問了好幾次。”
“咳咳。。。。。。”陳慎掩袖輕咳了幾聲,“那是嚴加防守。”
宋潇看着被花叢遮擋了半邊身子的兩人,突然道:
“你說大公主會答應跟着沈庭寒回京嗎?”
陳慎扭頭看了一眼花園裡頭說話的兩人,深思了會兒:
“在下觀這塊芙蓉糕做的實在别緻,丫頭不妨嘗嘗看。”
宋潇挪回視線,放在一身青衣,膚色白淨的陳慎身上:
“老陳,郭誠是荊州人就算了,你也是荊州的嗎?”
“你頂着一張白白淨淨的小白臉的臉,和張辭一樣看着弱不禁風,一吹就倒的模樣。張口閉口丫頭的。。。。。。有時候真的覺得你和昌甯候那個老頑固有點像。”
“。。。。。。”,陳慎掩面,“在下隻是覺得一路同行,叫小姐實在生分。于是跟郭大人兩人商議了一個晚上才決定出這個稱呼。”
“。。。。。。”
不想這油膩膩的稱呼裡頭還有這樣神奇的内幕。
宋潇探過身将陳慎蒙在臉上的手拿下來,有些無奈:
“有什麼生分不生分,若你實在覺得生分跟着我一起叫一聲老宋如何?”
“。。。。。。”陳慎擡眼看宋潇,有些難以啟齒。
“聽起來像軍營裡打鐵的。”
宋潇擺擺手,無所謂的說:
“不過一個稱呼罷了,不重要。如今也過去好幾天了,郭誠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談論到要緊事,陳慎的神色就嚴肅了些:
“郭兄能力卓然,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昨日霍将軍已經派人深入邊沙内部,今日應當就會傳信回來。”
宋潇一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的食指伸到杯子裡,将裡頭的茶水攪的四處飛濺,就連杯子都随着她的手指傾斜。
她心裡焦躁得很。
陳慎知道宋潇心裡正煩躁着,于是就沒有出聲。
“什麼時候教過你這樣弄?沒規矩。”
宋潇頭也不擡的說:
“宜州不講以前那些規矩。”
“霍小将軍。”
陳慎站起行禮。
霍川回禮:
“陳大人。”
宋潇嘟了嘟嘴,手指在茶水裡攪動的就越厲害:
“有話快說,省的看着你煩心。也不知道大公主怎麼就瞧上了你這根臭木頭。”
“。。。。。。”霍川眉尾一挑,露出一個有些得意的笑,“既然這樣,那祖母那裡就我自己去見了。”
“祖母!?”宋潇扭頭,瞪大了眼看着霍川,“祖母齋戒結束了?!”
霍川抱着手:
“本來是沒有結束的,可是不知道手底下誰走漏了風聲。祖母直接佛祖一摔,什麼大羅神仙,三清真人也不管了。直直的沖出來說‘我要見潇潇!’诶——攔都攔不住啊。”
話還未說完,宋潇就已經一溜煙的沖了出去。
霍川很是抱歉的笑了笑:
“祖母閉門齋戒許久,實在思念她了。”
陳慎很善解人意的笑了:
“聽聞宋小姐從小就養在老夫人膝下,自然比旁人要更加關切老夫人。”
宜州已經逼近夏日,空氣裡冒着一股股的熱氣,熏得人都睜不開眼。
花園裡種的都是宜州特有的花,越到盛夏開得越好。
李淩麟彎腰摘下一朵巴掌一樣大的朱堇放在鼻尖輕嗅:
“别認為父皇随便兩句話就能讓我回去。”
天熱得很,李淩麟難得穿了一身輕薄的紗衣。輕盈的衣擺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樣随着微風在花間飄蕩。
“回去也是嫁人,待在哪裡都是嫁人。女人除了嫁人就不能做旁的事了?”
沈庭寒想了想:
“大公主也可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得了,不過就是讓我自己在一群爛木頭裡頭選一根看起來順眼點的。”
李淩麟走到花叢中間,跳了段前幾日心血來潮跟着西涼人學的西涼舞。
“蘇家、趙家、張家、沈家。。。。。。”
“選來選去不過就這幾家。蘇家是令妃母族,有令妃撐腰一直自視清高得很,我那個做事一向刻闆又循規守矩的二弟在蘇家人手底下都沒什麼好果子吃,更何況說是我?”
“趙家都是一堆酒囊飯袋,當爹的就沒個當爹的模樣,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可不信他會教出什麼好人來!再者——昌甯候府裡頭的事——可不比宮裡精彩。”
沈庭寒抿唇不言。
“沈家金玉其表,敗絮其中。除了一個你還算是正常,剩下的那些個頂個的奇形怪狀,你都不願意回去多看一眼的同族兄弟,我一個外人更加瞧不上了。”
沈庭寒看着李淩麟在花叢中舒張雙臂,翩翩起舞。思慮許久,還是張嘴說了:
“實則讓我來尋你,不是陛下的指令。”
李淩麟動作頓了頓,扭頭看着沈庭寒:
“你什麼意思?”
“陛下病重。楚王協理朝堂,令妃命人守着陛下寝宮,除了她自己不允許旁人靠近半分。”
李淩麟停了動作,靜靜的看着沈庭寒,雙眉高揚,神态得意:
“所以,你是被令妃和蘇家攆出京城的?”
沈庭寒颔首:
“可以這麼說。”
李淩麟輕笑,伸出手下一下的扯着枝頭上的花:
“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你一回去,我那個呆笨的弟弟哪裡還有能力坐穩朝堂?整個大梁不還是你的一言堂?和權臣鬥,和世家鬥。”
“哼——自然還是那群活不長的老頭子要好弄死得多。你回去了,他往後還有什麼盼頭。”
沈庭寒無奈一笑:
“以往讀書的時候,你就已經試探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