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的雙手緊緊捏着手中的絹布密信。豆子大的淚珠跟斷線的珠子一樣從她的眼眶裡流出。
宋澄原本相看,可是宋湘握的太緊他拿不出來。隻好走到宋湘身後去瞥。
哪知道越看越心驚。
宋澄扭頭,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庭寒:
“沈大人——”
沈庭寒也出奇的沉默。
他微微側着頭,宋澄和宋湘都看不見他的臉,隻能看見一絲光潔的下巴和幾縷有些缭亂的碎發。
沈庭寒沒有吱聲。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宋府上下。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他的心裡。。。。。。
也很慌亂。
宋澄勉強扭出一個難看的笑,不由後退幾步。
“沈大人——這可一點都不好笑。。。。。。”
宋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失聲笑了會兒。
“大姐的那個性格。。。。。。怎麼可能——”
宋湘用手肘捂住自己的嘴,手上還緊緊的捏着那份密信。
沈庭寒嘴唇開合幾次,卻都無力的閉上了。
他說不出來。
宋逡慌裡慌張的從廊外跑進來,瞪着一雙牛一樣大的眼睛。
視線先是從宋澄臉上掃過,然後是哭的發不出聲的宋湘,最後落在滿臉落寞的沈庭寒身上。
宋澄發現了宋逡,澀聲開口:
“爹。”
宋逡看見了宋湘手裡的密信,顫顫巍巍的伸手去拿。
宋湘早就哭的沒了力氣,手上的勁兒早就松了。宋逡十分輕易的就從她手上拿了密信。
密信是特制的絹布,他一摸就知道。
宋澄扶着哭的不能自理的宋湘,滿面愁容。
宋逡顫抖着雙手,打開那封密信。
“辎重送達,宋小姐和邵将軍兩人一同潛入北疆腹地,探查消息——于十日前,音信全無。。。。。。”
密信像是落在風裡的柳絮,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盈兒姗姗來遲,她見宋逡神色不對立馬想要伸手去拉。可是卻被宋逡躲過了。
宋逡沖到沈庭寒面前,質問道:
“沈大人。。。。。。可是真的”
沈庭寒抿了抿唇,看着宋逡滿是血絲的雙眼和充血的眼眶,澀聲道:
“是。。。。。。今日剛送到。。。。。。”
“蒼天呐!”宋逡仰着頭,絕望的道,“我是造了什麼孽啊!”
沈庭寒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心中的焦躁:
“前線戰況難測,宋小姐身手過人,不會出事的。”
盈兒把宋逡扶到一旁坐下,聽完也滿是愁容。
宋湘用宋澄的袖子把自己臉上的眼淚搽幹淨,啞着聲音:
“姐姐那麼好的身手,必然能夠化險為夷。”
宋澄皺眉,遲疑的說:
“那可是在北疆啊——都是一群莽夫。。。。。。”
宋逡放在扶手上的雙手,都還在微微顫抖。
盈兒也出聲安慰道:
“是,大小姐當初,可是能夠一人一騎,以一敵百的殺到宮裡去的。莫不是北疆的人,個個都能強過宮裡的侍衛?”
宋澄外出遊曆得久,見多識廣。
“北疆那群人,雖說一個二個都是莽夫,可是卻對手無寸鐵的婦人多有包容。”
“大姐也并非無可救藥的蠢貨,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
盈兒連忙道:
“對,大小姐一定能夠化險為夷,平安歸來。”
宋逡聽了立馬肯定的點頭:
“對對對!化險為夷!化險為夷!”
宋湘的情緒也終于要好一些,抹幹淨眼淚,坐直身體:
“是,大姐姐一定能夠化險為夷。今日,真是勞煩沈大人了。沈大人還有别的要事嗎?”
沈庭寒站起身,神色似乎有些落寞,似乎又什麼也沒有。
“除此之外,并無他事。”
宋湘站起身,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既如此,那就由我來送送沈大人吧。”
太師府的車駕就停在門口。
外頭人來人往的,宋湘也不好再露出脆弱的姿态。恭恭敬敬的對沈庭寒行禮:
“今日,多謝沈大人。”
沈庭寒深深的看着自己面前這個瘦弱的姑娘。
“我已讓人加急催促路上的信件,三日後應當會有新的消息。若是三日後沒有——”
沈庭寒抿了抿唇:
“我會前往北疆。”
宋湘睜大了眼。
“沈大人的意思是。。。。。。”
沈庭寒神色淡漠,似乎看不出什麼。可是那雙黑色又有些幽蘭的眼睛——宋湘從裡頭看到了狂風中的驚濤駭浪。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三日後玉麟關若沒有宋小姐和邵将軍的消息,我會前往北疆試圖和北疆講和。”
“沈大人,我大梁自從建國以來,從無講和的先例。”
沈庭寒此番,不異于是把自己丢到火坑裡等那些世家去踩。
玉麟關戰局危急,京都城裡也不太平。
蘇家聯合一衆世家打壓沈庭寒,又試圖架空李建成。
如今更是打着國泰民安的由頭,想要李淩麟和親。
李粲雖已是儲君,可是卻被令妃借由為李炆祈福的由頭幽禁在宮裡,身邊全是令妃的人。
更何況昨日宜州急報,邊沙聯合西涼,屢次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