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太陽探出薄霧,天氣終于有了些許暖意。
好天氣,便是好兆頭。
衛平安昂首挺胸邁出門檻,身後中正姑姑依然安詳吃飯,不慌不忙的夾起一根腌蘿蔔條。
咔哒一聲,咬斷。
正這時,廟門“嘭”的一聲,突然被踹開。
來者意氣風發,朝着裡邊大喊。
“平安皇後!魏遮春前來複命!”
魏遮春?
她身後還帶了個佩劍的白衣女子,春眸似白雪初融,水波潋滟般的氣質,比曹穎還要純粹三分,卻絲毫不羸弱,人如玉蘭,身後長劍如初春房檐上挂着的冰霜,溫和,也能須臾間取人性命。
“遮春?”
衛平安詫異,停在原地,反應良久,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眼。
中正姑姑喝過湯,已經站起身收拾碗筷,沒有被這些驚人巧合影響分毫。
平安眉間凝起。
這究竟是人算還是天算?
厲害啊。
“遮春,你終于回來了!”
衛平安又憂又喜,跑上去問她一路辛苦不辛苦。
“近幾日書信總送不到你的手上,臣還擔心京城有變,快馬趕回來,和元貴妃打聽才知道您在廟裡。”
魏遮春擰着眉頭,反複轉圈打量她,終于喘了口大氣,眼眶紅了一大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遮春來遲了。”
她從江南一路趕回來,想必是聽了封後大典那日變故。
平安才想起,近日諸事繁多,竟把金玉鳥忘在皇宮裡了。
難怪遮春聯系不到自己。
“害!我能有什麼事,我福大命大的。”
衛平安笑着叫她放心,幫她将甩亂的長發别到肩後,眼中掩不住的心疼和挂念。
“遮春此番辛苦,進來喝杯茶,慢慢說。”
魏遮春并未展顔,原地不動。
“皇後不問臣有沒有帶人回來?倘若沒有,臣的官職是小,皇後答應陛下的事豈不食言了?此乃,欺君啊。”
她越往後說越沒有底氣,反而眉間小豎紋擰的更重了些。
“遮春,我如今是皇後,封後大典已成,我是名正言順的永安皇後。”
衛平安語重心長,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摸到她掌心多了許多握繩騎馬的繭子和傷痕,眼露不忍。
“我想借司徒伯遠力排衆議,坐穩後位,想保你當官,為父查兇,這都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倘若沒有司徒先生這級台階,我們就想辦法再造一階新的,留得青山在,死局并非不能逆轉。”
“縱使這是一盤大棋,本宮也從未将你當作盤中棋子,你與本宮一樣,是棋盤上手握權柄之人。”
魏遮春心中苦悶終于被解開,她糾結的事情像雜亂線團,未成想這些打好的結都是活的,隻需要衛平安輕輕一扯,一個個小結就通通解開了,繼續散成柔軟線團。
她擔心所擁有的信賴與器重來的快去的也快,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身處于什麼境地。
原來,平安皇後并沒有将自己當成手中棋子。
從見到遮春的詩和見解,再到親眼見到遮春本人,平安所表現的向往和欣賞,不是為自己目的假裝出來的假象。
她将遮春視作和自己一樣的操盤手,同在棋局之上,俯瞰全貌,調遣棋子。
她珍惜遮春才華,欣賞遮春為人,她給遮春兜底,心甘情願扶持遮春,助君如願。
女子間的器重和欣賞,本就同天上明月,皎潔純粹,幹淨而最有力量。
魏遮春将手縮回,後退一步,恭敬行禮,将身後女子帶到平安眼前,介紹道。
“司徒先生身體有恙,不能出山,這是司徒先生的女兒,馮秋爾。”
“司徒先生終身未娶,何來女兒?況且姓也不對。”
衛平安望着這張和司徒先生絲毫不像的臉,才反應過來,“養女?”
“是,随母姓。”
遮春禀告。
司徒伯遠的養女,代他出山,這和本人臨地有何區别啊!
魏遮春果然有兩下子!!
太好了!是司徒先生養女!王承允的心病有救了!
司徒先生口是心非,其實遠在江南,深谙天下時局動蕩,不知道有多擔心自己學生,深恐王承允在這亂世中吃虧,受苦。
衛平安盯着眼前面容清秀的小姑娘,若有所思,惆怅的摸摸小姑娘的臉。
“看來司徒先生,是真的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