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禮很好,替绮羅打算,守住了绮羅絕色的秘密,沒有賣妹求榮,有手足情。但俗話說“紙包不住火”,昨兒瞧見绮羅的奴才就很不少,绮羅絕色的消息透出去就是時間問題,到時候绮禮一準的首當其沖。
我雖為皇子,但參照三哥剃頭被削爵的例,首先得自保,撇清與绮禮交道來往的幹系。再還有绮羅,我想保全她,就不宜人前擡舉,引人注目,為母妃、太子所忌憚。
绮禮真為绮羅好,就當明白我的苦心,斷了跟绮羅的聯系。
這也是為他好!
午飯後,高福送來我庫房裡的禦賞清單:“爺,經過盤點,庫房裡存放的先太皇太後賞的十二隻箱子、皇太後賞的二十三隻箱子、皇上禦賞的四十九隻箱子,先孝懿皇後賞的三十五隻箱子,除了付榮交代的六幅畫外,均真品在庫。這是奴才登錄的箱子禦品清單,請爺查驗。”
若真就隻六幅畫,我暗舒一口氣:也算發現及時。
接過清單,我粗略翻閱一遍,站起身:“去庫房!”
時間久遠,清單是否有遺漏,我一時難以确定,倒是實地查驗的好。
……
晚飯後我來上房。“爺,”琴雅試探我:“奴才聽說今兒郭絡羅家來人接绮妹妹!”
“嗯,”我點頭:“绮禮過來請安,爺給回了。”
“绮禮已中進士,非年非節的,實無必要來往!”
無論皇阿瑪還是太子都忌諱我等皇子結交大臣。
“爺明鑒!”琴雅認同。
“往後兩家都還照早前一樣走禮,不必增,也不用減!”
“嗻!”琴雅沒一點疑異地應了。
上房出來我來瞧绮羅。
進院就聽到上房傳出孫嬷嬷的聲音:“绮主子,庶福晉要守的二十一條規矩,您再背一遍。”
绮羅入府當日,我忍不住想:即受我教訓,連日更是禁足學規矩,绮羅嘴上不說,心裡會想家嗎?看绮禮今兒迫不及待的樣子,家常不知怎麼疼惜绮羅,不然绮羅一個庶女,何能養就現在這個嬌怯畏痛,又大膽妄為的哭包脾性?
自然都是绮禮,或許還有他那個生母姨娘嬌寵出來的!
“第一條,呃,第一條是聽貝勒爺的話,守規矩……”
我聽笑。意思是有,但學了兩天家規,绮羅連第一條都沒記全乎嗎?
绮羅記性不咋樣,卻是會抓關鍵。
知道得聽爺的話。
背手進屋,绮羅在孫嬷嬷的提點下與我請安:“貝勒爺吉祥!”
“起來!”
我扶起绮羅,炕上坐下,接過绮羅奉上的茶杯,又拉她在身邊坐下:“绮羅,你進府已有三日,吃住都還習慣嗎?”
绮羅乖乖點頭,我忍不住摟過她的肩,撫弄她的臉:“習慣就好。”
婦人的娘家父兄雖說重要,但绮羅一個生母早亡的庶女,往後就隻一心跟着爺吧,爺會好好待她!
……
早起上朝,宮門口看到一臉陰郁的胤禟,我走過去。
生米煮成熟飯,绮羅已是我的人。往後要避嫌的就是胤禟了。當然,不避我也有法子,總之我再不給胤禟糾纏绮羅的機會。
至于胤禩,他是否知曉我當日在場,我都不在乎了。錯過绮羅,才叫我懊悔。
“四哥吉祥!”胤禟跟着胤祺、胤禩等一衆兄弟跟我請安,我扶起胤祺笑道:“五弟、七弟、八弟、九弟、十弟、十二弟、十三弟、十四弟起來。”
站起身,我兄弟說話的說話,閑站的閑站,一切看起來跟平日沒什麼兩樣。
绮禮中進士,郭絡羅家大擺宴席,胤祺、胤禩、胤禟、胤?、胤祯登門道賀,無可能不知道绮羅進我府的事——绮羅進府是乘小轎從後門入沒錯,但我接她的轎子卻是停在郭絡羅府的大門前。
明知道卻不提不問,自然是都默認了現狀,如此甚好。
“四哥,”胤祥走近來問我:“您聽說了嗎?新科狀元汪繹誇街當日,馬上口占詩曰‘生計未謀千畝竹,浮生隻辦十年官’。”
我聽愣住:汪繹不是才剛而立嗎?十年之後,也才四十,正當壯年,何作此句?
胤祥悄聲告訴:“四哥,坊間傳言汪繹精通星術。”
京裡能人異士不少,替人打卦相面算命地尤其多。但替自己算命,算出自己官運有數的,汪繹算是頭一号。
也不怕一語成谶。
不過十年官,汪繹算到兩年後他出任順天府鄉試主考官能一帆風順?
“且看着吧,”我告訴胤祥:“兩年後即能見分曉!”
……
朝堂上看到龍椅上的皇阿瑪,一身明黃龍袍尊貴威嚴,我想起那塊秋香色軟緞,不禁感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绮羅沒做出荷包,反成全了我。緣分這件事,不服不行。
绮羅絕色這件事或許瞞不住,但绮羅進宮請安家宴都是宮妝,皇阿瑪似乎也沒見绮羅家常面貌的機會。
比較面貌,反是绮羅的胸腰更搶眼奪睛,似冬天,有幾層皮襖裹着也就罷了,春夏衣裳單薄,還是叫绮羅少進宮為好。
……
散朝後太子特地問我:“四弟,前兒禮部的恩榮宴你怎麼沒來?”
太子不知道嗎?
我看向胤祥,胤祥沖我微微搖頭,示意太子沒問詢他,他也沒有跟太子提。
我如實告訴:“二哥,蒙皇阿瑪恩典,上月給臣弟指了一個庶福晉。臣弟看宮裡許多喜事,就初八接了人進府,前兒早上正好行家禮。”
“就是郭絡羅家那個兔子嘴?”太子聞聲笑道:“四弟,你辦喜事,怎麼都沒擺兩桌?”
我幹笑:“這個,二哥,不敢驚動,不敢驚動。”
言外之意,一個庶福晉而已。
“文德馨,将内務府新進的曹素功紫玉光墨拿兩匣子來給你四爺。”
我甩袖謝恩:“臣弟謝二哥賞!”
心裡則不免猜測:太子覺得我事情辦得不錯,賞我?
……
今兒三月十四,晚飯後琴雅問我:“爺,明兒十五,奴才同李妹妹、耿妹妹要進宮與皇太後,額娘問安。绮妹妹既已進府,是不是去給皇太後、額娘磕個頭?”
理是這麼個理,就是绮羅不通宮裡規矩,難保不是有去無回。而母妃為了照顧十四弟的臉面,一準也不願意見绮羅。
如此倒是兩便的好。
“再等等!”我搖頭:“绮羅才學規矩幾天,沒得在額娘跟前失儀,招額娘生氣!”
琴雅欲言又止,我隻當沒看見。
過去七天,我對绮羅的眷顧超乎常情。琴雅坐不住了,想見绮羅,提绮羅庶福晉最多五日一次的承寵規矩——多了,就得跪辭。
我正得趣,如何能夠同意?
當然,孫嬷嬷也能提绮羅規矩,但她怎麼敢阻爺的興?壓根就沒跟绮羅提。
該提不提,孫嬷嬷的心思活動了,不再一心向着秀英。
這就好。
擡頭望望窗戶外近圓的月亮,我放下茶杯:“琴雅,明兒進宮,今兒早些歇吧!”
站起身,我來瞧绮羅。每月十五月圓之夜,我得留上房,今兒倒是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