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謝謝你……我聽不太懂,你你不用費勁講了】”
這時雙鴉輕輕走過來,對女孩子說:
“你好,她是邀請你參加讀書會。”與娜塔莉亞相比,雙鴉看上去更寂靜,反而顯得更真摯有禮貌。“如果感興趣,可以和書友一起交流心得,還有線下的活動可以參與。”
“啊,這樣啊……還挺有意思的。”女孩子停住腳步,思考着。
可這時候,娜塔莉亞卻猛一搖頭,十分焦躁地捏起手指道:
“【不是、不是,啊!!你不要講!你說不清楚,你不懂!】”
她用西班牙語喊道。忽然一轉身,無比沮喪地跑開了。
“你說不清楚”。
雙鴉不明白,這是說他西語講得不好。還是理解不正确,翻譯不對。
或是對讀書小組有什麼誤會。
娜塔莉亞這個人,一直以來的舉動似乎都不太正常。
但彼時的雙鴉已察覺不到這一點。他滿心滿腦隻回蕩着一個聲音:你也質疑我的語言能力嗎……
雙鴉上前走向娜塔莉亞:
“【等等、我隻是想幫你……
“【你不要生氣……】”
但娜塔莉亞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或者說,雙鴉也放棄挽回,放棄了又一個他沒有做好的事情。
他停在走廊邊上,方才繞了一圈,又回到讀書會大廳的側門。
透過半開的門縫,雙鴉有意無意,看見中場結束,莫雷諾又站在台上演講起來。
王先生在給他翻譯。面帶笑容,放松的肢體語言顯得大氣而充滿感染力。
莫雷諾講:
“【向大家介紹南美洲的土著文明,也是為了引起更多人的關注。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古早的文化瀕臨絕迹。我想中國也有這樣的例子,很好類比。】”
王先生翻譯:
“我們在這裡介紹南美的土著文明,也是為了引發大家對古早文化的思考。在中國也有這樣的情況,例如很多傳統手工、一些邊緣少數民族的技藝,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的搖搖欲墜。如何保留并重振它們,是一個重要的課題。”
莫雷諾講:
“【南美洲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她的民族,她的曆史,都不應該被埋沒。以這次演講為契機,我呼籲大家能關注她,深入了解南美洲文化。】”
王先生譯:
“南美洲和中國都是神奇而源遠流長的土地。她們的曆史與民族文化不應被埋沒,以這次讀書會為契機,我們呼籲大家關注傳統文化,積極地交流中外文明,共同撿拾那些逐漸被遺忘的燦爛瑰寶。”
這翻譯的出入有多大。
雙鴉木然聽着。他看到台下的觀衆無比專注,目光随王先生的手勢而移動,眼含崇敬,完全不知譯文的内容已被篡改。
這一場的觀衆們,大概沒有一人會講西班牙語吧。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翻譯?
沒有忠誠可言,隻是權威、隻是台風好看,大家就覺得好,是這樣的嗎?
雙鴉靜立着,閉上眼睛。直到一呼一吸之間、胸腔都微微疼痛起來,這才感覺,自己原來那麼傷心。
——好疼啊……原來我為之拼命學習四年的東西,竟然是這麼虛僞和造作。
要不是徐先生亂改文稿,讓我猝不及防、慌了神智,觸手也不會趁虛而入,引發異世界的騷動了……——
雙鴉感覺胸口間那麼痛,仿佛血水、仿佛碎裂的血肉,像淚水一樣一滴滴從内壁劃下去。
這時,他感覺自己的手機在震動。
其實已經震動了很久,但雙鴉默然地沒有理會。直到現在震得突然劇烈,才勉強地不得不注意。
他把手機取出來。看見上面許多消息。許多,接近十條,還有一通未接的語音電話。仿佛有人急着要找他,得不到回應,最終一條語音電話打過來。
雙鴉冷冷地回撥電話。
對方立刻就接了。是ZY線轱辘,聲音沉沉的,急切但并不顯得慌張。
雙鴉知道,這個音色會讓他很溫暖,盡管此時此刻,自己并不能感覺到。
ZY問:
“你在哪裡?還是文玩街嗎?
“我看到路況說那附近修路,堵車引發了車禍,你沒事吧?現在怎麼樣?
“你還好?”
雙鴉說:
“好。”
他講:
“嗯。
“一點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