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們家的人一定行。因為不管是我、是你還是他,我們都是成家的家主。”
既是家主,便要背負起傳承的責任。
成笙去哪兒都會背上的工具包被他整整齊齊擱置在一棵樹下,那裡頭是他随身帶着的醫書,還有治病救人時用上的銀針和傷藥。
代替這些被他握在手上的……此時此刻的成笙手握月牙刺,他眼神堅定,腰杆筆直,好似他從生下來時就注定會是月牙刺的繼承人。
“我以為成家男子全都弱不禁風,沒想到到了你這一輩,居然出了個特立獨行的家夥。”浦弦停下來看着自己的傷口,被月牙刺劃過的地方其傷口處也有着形似彎刀的傷痕,那些慣用月牙刺的人總是心照不宣地留下這樣的痕迹,如今果真連這份惡趣味都傳承了下來。
“這份‘特立獨行’,不都是你浦弦和你家主子造成的結果?”成笙凝視着他道,“殺我家人之仇,我今天就要從你身上得到個結果!”
“你拿起了你母親的月牙刺?你要放棄你家的醫術了?”
“并不沖突,隻有兩者都強大,成家的醫術才會有将來!”成笙擺開架子道,“我厭惡血,所以研習醫術,目的是為了不讓更多的人流血。但我現在拿起劍,也是為了斬除你這樣的人間敗類,以防有更多的人在你手下失去生命!”
“醫者的雙手還能沾滿肮髒的血液,這可真是……”
“如果讓我終結害群之馬就是停下過錯。”成笙往身後一甩刀風道,“那我很樂意因此做出犧牲!”
“成笙……”
浦弦似笑非笑,竟突然一把扯開他手臂上搖搖欲墜的破布,坦然暴露了他新遭受的刀劍傷口。他手指着一道月牙刺留下的,又用雙指将其沿着破口處緩緩向兩旁撕裂而開,他的動作無疑是讓鮮血狂流不止,而他仿佛失去了痛感一般,強行逼着成笙目視着他殘忍的舉動。
“我知道,成家月牙刺砍人留下的刀傷,就隻有成家親自調配的膏藥才能治好。”他邪笑着,得意着自己又将揭露一個秘密,“被當作傳家寶繼承下來的月牙刺本身就是被詛咒的武器,正因它刀下亡魂無數,所以成家的先輩為了贖罪,才會開始鑽研醫術。”
成笙面色如常,看起來是心如止水的模樣,可浦弦還沒打算就此放過他,依舊自顧自往下說道:“成家的雙生隻是為了用規矩和鐵則來掩蓋你手中這把武器犯下的罪過,一切的源頭都始于月牙刺,就是因為它,你們才會背負上沉重的責任,而它自鑄造之日起就一直吸收着各方的怨氣,亡魂彙聚而壯大,詛咒也越發充滿能量,所以害死你家人的不是我,也不是池子磬,而是你們自己,是你們自允月牙刺傳承下來的結果,那日就算不是我們的過失,你們成家也終會在某一日上演同樣的結局,你們家的命數……包括你,早就是天注定的,你們所有人都免不了一死……”
吳遇擡腿就想往其裆部踹去,而成笙一直闆着臉靜聽,關鍵時刻卻伸手攔下了吳遇的動作。
“你以為我是誰?是你三言兩語就能随便煽動,肆意改變想法的小孩兒嗎?”
“成笙……”
“浦弦,你的話我從前不信,現在更不會信。在我失去所有的那一晚上,我一手抱着月牙刺,一手抱着寥寥幾本醫書,最後等來了滅門的結局。我在夢境中無數次回到那個晚上,我後悔為什麼隻知道聽姐姐的保護自己,可卻膽小如鼠,沒有提刀提劍,親手将惡人捉拿歸案的本事?我讨厭做不到這些的自己,所以刀劍與醫術,這兩者我都要握在手中,而如今,我也隻信我自己。”他義正嚴辭地說道,“我信天道終有輪回,信你的罪終會回轉到你自己身上!”
成笙語畢就又提刀沖了上去,他的一番話鼓舞着身旁的吳遇,二人士氣大漲,大叫着就要同浦弦分出勝負。可就在這時,之前的刀傷處卻發生了突然的轉變,那些自破口處溢出的鮮血沒能自然墜落下去,反而開始向上緩緩漂浮蠕動,最終變做了一朵如花般的标記蓋在了浦弦的皮膚上。
這花即便是細看也分不出它的種類——因為它壓根并不存在于世上,硬要說的話,它倒是有些像那神花。
神花寶相花。
“小心!就是那東西!就是那東西讓我們遭罪的!”見此情景吳笙何是急得在他們身後大喊道,“避開它!命中那圖案會倒逼堵塞自己的真氣!浦弦在花上施展了邪術,多中幾招就會像我們一樣……動彈不得!”
成笙仿佛充耳未聞,他聽到一半時就又重新發起了攻擊,而浦弦将其出招牢牢接下,那時月牙刺的尖端裡浦弦手腕上的寶相花圖案不過還剩一個指節的距離。
“聽見你吳叔叔說的了嗎?你刺上了我的寶相花,就有礙于你自己的真氣。這邪術會讓變得怎麼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勸你還是小心行事。”
成笙目光如炬,仿佛僅用眼神就已經将面前的人抽筋扒皮無數次了,他甚至耐心聽到浦弦講完,在他話語落下之後突然雙手搭在一起,按壓着月牙刺的尖端紮入了浦弦的肉裡!
那一下捅穿了浦弦的皮肉也捅穿了新現于他身上的寶相花圖案。
“真氣?真氣堵塞又如何,我本就不是靠那些東西生存下去的。”成笙拉着浦弦的手腕放在自己肩上,月牙刺還未從他體内拔出,因此便形成了一種恐怖而詭異的畫面。
“年紀大了?老化了?你什麼時候從我身上感覺到過真氣了?”
一連三問讓浦弦也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我未曾擁有真氣,如今提刀取你性命,唯靠永不消散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