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肖已經數不清,這是自己今天第幾次歎氣了。
他習慣性地捏了捏眉心,雙眼疲憊地看向罪魁禍首皇帝哥。
人家皇帝哥下巴靠在支起的手背上,側臉下颌線條流暢,望着窗外的湖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殊不知,在一個小時前他問出個無比逆天的問題——“夫子,為何稱他是暴.君?”
他問輔導員,書上那位逼迫老弱婦孺都上戰場打仗的皇帝為何是暴君。
輔導員一愣,但還是給他解釋一大堆。
誰知人家聽完後竟然冷笑道:“鼠目寸光,難成大事。”
輔導員:“?”
龍胤反客為主,雙臂環胸懶洋洋道:“若此事發生在大齊,朕也會做出相同的抉擇。一個國.家和幾條可有可無的賤民,孰輕孰重傻子都一眼便知。”
龍胤的意思是,甯願老弱婦孺全部戰死,也要出兵打仗去維護所謂的國.家顔面。
氣得輔導員當場把他罵一頓。
回憶結束,慘不忍睹。
鳳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皇帝哥再占用自家發小的身體,被勸退開除是早晚的事。
湯圓還有兼職,白嫖一杯咖啡後美滋滋地溜了,留鳳肖和皇帝哥二人獨處。
正是傍晚,絢爛的夕陽将湖水都染上橘色,波光粼粼。
湖畔的垂柳下有很多長椅,此時音樂社團的人在那裡排練節目,輕快婉轉的音調順着清風傳來,歌詞正是詩經中的《鹿鳴》。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龍胤眸色暗沉,不知所想。
“你知道老師為什麼會生氣嗎?”鳳肖開口道。
咖啡館人不多,鳳肖聲音不算大,但在歌曲聲中異常清晰:“因為你是上位者,而我們都隻是普通老百姓。在你的朝代,隻有貴族和蝼蟻之分。”
龍胤終于回頭,施舍給他一個眼神。
橘色氛圍燈下,鳳肖的襯衫領口解開了第一粒紐扣,纖長的頸脖白皙,喉結滑動說道:“戰死的士兵對你來說隻是數量多少,但他對自己的父母妻兒來說,是苦苦思念所盼望之人。”
龍胤危險地眯了眯眼:“所以你是想扭轉朕的思想?”
鳳肖抿了口熱茶,微笑說:“我是在批判你。”
天色漸暗,餘霞消退,隻剩下一抹孤寂的藍紫色。
龍胤見鳳肖挽起了袖口,烏黑的碎發下,墨畫似的眉眼彎彎,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啟唇,清冷悅耳的聲音傳入龍胤耳朵:“我查了所有文獻古籍網絡論壇,沒有任何一個朝代叫大齊,也沒有任何一個皇帝姓龍名胤。”
龍胤輕笑:“繼續。”
晚飯時間喝咖啡的人很少,店裡沒什麼人,他們坐的位置剛好處于店員視覺死角。
鳳肖擡頭看了眼監控,五指握拳擠壓,面上保持微笑:“我和龍尹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所以我願意相信他是被魂穿而不是犯病。”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龍胤隻感覺一隻冰涼的手鑽入了衛衣領口,捏着自己頸窩處。
他還沒來得及張嘴諷刺,一陣又酸又麻的刺痛從肩膀傳來直達後腰,仿佛有無數根鋼針紮穿血管肉筋。
鳳肖已經在很努力地保持淡定。
以前小時候時龍尹欺負自己,隻要自己出這招時,龍尹就疼得嗷嗷求饒。
現在的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在保證不太過于傷害龍尹身體的情況下,痛感已經足矣讓一個成年人尖叫。
然而龍胤跟沒事人似的風輕雲淡。
鳳肖心底有些慌亂,但還是繼續說完道:“所以我再問一遍,你是誰,大齊是什麼地方,我發小是否安全?”
鳳肖心想完了,因為緊張,剛才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眼前的龍胤仿佛沒有痛覺,身體突然前傾靠近鳳肖,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手背上。
“别過來好好說話!”鳳肖亂了陣腳。
他家裡是開武館的,從小跟父親學跆拳道,就憑龍尹那點小力氣能制得住他?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鳳肖瞳孔驟縮,自己兩個手腕都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度禁.锢,重心也朝着龍胤那側傾倒。
龍胤扯着他的雙手,覆在了自己的脖頸。
兩個人現在處于鳳肖掐着他脖子的姿勢。
“你要做什麼?”鳳肖咬牙蹦出幾個字。
他完全卸了力氣,生怕真傷着發小的身體。
掌心下的皮膚溫熱,鳳肖甚至可以感知那流動的血液和規律的脈搏。
龍胤的瞳色愈發暗紅,因為興奮而全身血液倒流,體内叫嚣着某種嗜血的天性。
他欣賞着鳳肖漸漸恐懼的眼睛,無法掙脫而充血的指尖,滿意地舔了舔下唇道:“這裡是死穴,朕給你一次殺了朕的機會。”
“如果你不親手殺了這具身體,那朕便自己動手,把他的心髒挖出來。”龍胤松手,笑吟吟地舉起桌上的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