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老實點兒!”
船艙負二層的樓梯口處,孤城正和再次沖出來的信徒們對峙,盡管人數是對面的幾十上百倍,但這群人此時卻變得逡巡而不敢上前,倒也不是對面前這個連槍都沒有的年輕人有什麼恐懼之情,而是她手中的東西——一個裝着火種的小瓶子。
“别覺得這裡是室内,火就點不起來了,”孤城又從背包裡摸出半瓶濃縮酒精燃料,“隻要有哪怕一丁點兒火苗燒到外面,這艘船也會像另外兩艘你們看到過的一樣,瞬間化為一片灰燼。”
“你……你想怎樣?”
“不怎樣,隻是你們如果一擁而上,我也不可能活下來,那還不如拉着所有人一起墊背,”孤城說着,威脅似地向前邁了一步,“反正搜救組的人也不在這裡,你們恐怕也攔不住我。”
尚有些許理智的信徒們集體沉默,大概是在思索對方是不是那種會同歸于盡的狠角色,隻是他們并不了解孤城,這種猜測也更像是在賭一把。
“不信,還是不怕?也對,你們不是本來就崇敬那什麼火山神嘛,那麼被燒死也算一種為信仰獻身吧?既然如此,那麼……”
孤城話說到一半,突然作勢要摔開瓶子,一部分信徒中的狂熱分子也正叫嚣着甯可被燒死,但更多懷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信徒選擇一把攔住她,表示凡事都好商量。
“我們都是避難所的人,搜救組的任務也是把我們活着帶回去,該怎麼處置我們更是應該由避難所親自定奪,”信徒們甚至派了一個曾經的海員上前交涉,“您這麼幹,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不太合适吧?”
“死人可不會考慮這麼多。”
孤城冷漠地丢下一句話,便拿着火種和燃料離開了,而摸不清她脾氣的信徒們居然無人敢追上去,全都老老實實地留在了下層。
“哈哈哈——”躲在樓梯間偷聽了全程的方舟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這幫家夥,搞了半天也是群貪生怕死的,我還以為他們有多虔誠呢~”
“以前的拜火山會的确都是群狂熱分子,自殺式襲擊的記錄也有那麼幾次,”孤城小心翼翼地用帆布把小瓶子包裹起來,生怕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但随着多次擴招,如今的信徒大部分都是為了有個心裡慰藉、以支撐他們更好地活下去才加入的,讓這幫人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玩意兒獻出生命當然不現實。”
“也對……話說回來,如果剛才的人裡是狂熱分子居多,不怕你的恐吓,那你會不會真的點火?”
“……這種假設沒有意義,”孤城歎了口氣,回頭瞟了眼自己剛才待過的樓梯口,“但如果情況真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我當然會點火——與其放任信徒們奪船并回總部報信,還是同歸于盡更好一點。”
“為什麼?”方舟為這個回答愣了一下,“我們隻是接受了避難所的委托,犯不着真的為了他們把命搭進去吧?”
“對抗大滅絕需要科學,而不是一群神棍,放任他們肆意擴大勢力,對人類的未來必然是弊大于利的,我不可能眼看着這一切發生。”
方舟也不知道她這位搭檔哪來的大局觀,總是把思維推到全人類的興衰存亡上,就好像她一個人能改變全世界的命運一樣。
“嘿,這種事不都還沒發生嘛!”不過方舟還是選擇說點兒調節氣氛的,“‘這種假設沒有意義’,所以我們不如上去看看搜救組的工作幹得怎麼樣了吧~”
“好。”
回到駕駛室,這裡的氣氛卻也沒比下面好多少,駕駛員和一個幫忙的副手正在操作台前忙得擡不起頭來,組長則和大部分下屬圍着一個小屏幕,并不停地皺起眉頭。
“又出事了?”孤城湊了過來。
“沒有,但火勢還在向着近海區域擴散,”組長指了指屏幕上的監測數據,“船上還有幾艘逃生快艇,我在考慮要不要派個人駕駛快艇先行返回,好讓避難所那邊早做準備。”
“你覺得火會一直燒過近海區域,最後波及到避難所的碼頭?”孤城摸了摸下巴,怎麼聽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不太可能吧,爆炸點距離碼頭有足足三四百公裡,就算如今的海洋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沼氣庫,也很難維持如此長時間且大面積的燃燒吧?”
“幾百年前有過一次被記錄在案的先例。”
有先例,那就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在場的幾位還在猶豫不決,船體卻在此刻劇烈颠簸了一下,衆人不得不把注意力從火勢上拔出來,一起轉頭看向負責監測船外狀況的組員。
“組長不好了,是暴風雨,”組員這會兒也急得滿頭大汗,“捕魚船根本無法穩定下來,我們需要減速繞行!”
突發暴風雨,某種程度上也很難說是個壞消息,暴雨嚴重削減了火勢不說,反正他們此刻處于返航狀态,鐵皮的捕魚船耐折騰,船上的食物儲備也還有一些,多花點兒時間回去也不是什麼大事。
如果沒有接下來的破事的話。
嘭——
“這次又是什麼動靜?”組長已經被折騰到心力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