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陪床就行了,晚上來的時候帶點你親手做的飯哈,周哥還沒正經吃過你的手藝呢。”裴岚星偏頭對姥爺說。
“也成,姥爺回去給你倆炖個牛肉。”
趙老爺子不方便久留在醫院,鎮城級還是太敏|感了。
等老爺子走了,裴岚星才問周淮風:“哥,剛才是不是病了?”
“……怎麼看出來的?”
周淮風犯病僅限于自身,外界察覺不到任何異樣,那是一種仿佛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
“你剛才的眼神就像在說……”裴岚星清了清嗓子,“死,讓我死、毀滅吧全世界、該死的狗東西沒完沒了的是不是、别讓老子抓到你們balabala”
周淮風:……
我的白月光站在我面前,卻仿佛死了一萬年。
諸葛家有沒有心如死灰他不知道,他現在心挺灰的。
“然後我就叫了你一聲,你轉頭看向我的眼神,震驚中夾雜着一絲期盼,期盼中暗藏着一分惶恐,惶恐中……”裴岚星在周淮風的眼神威懾下聲音不止沒弱,還激昂起來了,“惶恐中又滿是遺憾!”
“太精彩了!”裴岚星獻上掌聲。
周淮風:死,讓我死。
“所以哥,現在好點了嗎?”裴岚星輕聲問。
裴岚星眼含關切看着周淮風,神情帶着一絲擔憂,給周淮風一種似乎死去的白月光還能撲棱兩下的錯覺。
“好多了。”周淮風心情很複雜,裴岚星貼心的時候是真貼心,如果他願意閉嘴就更好了。
哪裡好了?哥你現在有種看破紅塵的破碎感!
對待病患,裴岚星還是很有愛心的,語氣都放軟了不少:“哥你平時病了後一般做什麼調節心情?”
調節心情?他不用啊,回到真實世界他立刻就好了。
周淮風語氣誠懇:“我真沒事。”
“哥,别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在我面前,你不用強撐,就按你平常的習慣來。”裴岚星鼓勵道。
從上次大轉盤周淮風吐血開始,裴岚星就知道周淮風身上指定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到底有什麼毛病就無從而知了。方才,周淮風一副想死的模樣,裴岚星充分發揮聯想能力,猜測周淮風不止是身體方面有問題,精神方面應該也多少有點。
周淮風八次重置都去醫院治腦子的戰績裴岚星還沒忘。
對待精神病患,不能刺激,要順着他們,最好不要改變他們的生活習慣。
裴岚星的眼神太過真摯,周淮風有點頂不住:“平常的話,我會去畫個畫。”
“哥你真是多才多藝,”裴岚星給足了情緒價值,“我能否有幸觀摩一下周大師的畫作?”
周淮風:“現在?我不是還在裝傷員嗎。”
雖然你已經很嚣張了,但騙人也要講究點吧。
裴岚星表示他一直是個講究人:“首先你不是裝傷,你現在真傷了。”
“其次,怎麼養傷醫生說的算,醫生隻說了靜養,難道隻有在醫院躺着才是靜養嗎?”
“最後,解釋權這玩意不是誰強誰說的算嗎?”
周淮風又被說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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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風家在B大對面的小區,是個老小區,得益于非攻擊性異能設備的普及,小區整體看着很幹淨。
裴岚星跟着周淮風上樓,樓道應該是前兩年翻新過,起碼是新刮了大白。
周淮風家在三樓,兩居室大概六十平左右的房子,陳設并不溫馨,反而透出一股沒有人氣的冷。
“我平時住宿舍,除了畫畫之外不怎麼回來。”周淮風說。
“宿舍是方便,等開學我也住宿舍。”
B大宿舍出了名的好,雙人間獨立衛浴還有空調,隻要舍友是個正常人那就挑不出毛病。
裴岚星換上拖鞋,跟周淮風到主卧改造的畫室。
進入畫室,裴岚星眼底閃過一絲困惑。
周淮風:“看不懂?其實我也欣賞不來,不過之前有一次意外,似乎有個鎮城拍下了我的畫,賺了不少錢,房子就是那時候買的。”
幾十張畫被平鋪挂在牆上,紛亂的色彩構建出一個混亂的漩渦,裴岚星看了一圈,才慢吞吞回應周淮風。
“那個鎮城應該是我姥爺。”
周淮風:“?”
裴岚星從手機中找到照片:“就這張。”
周淮風看一眼就确定這是他畫的,除了混亂的色彩之外毫無構圖的畫一看就是他畫的。
“我姥爺說他覺得這畫特别親切。”
周淮風委婉道:“趙老審美很特别。”
他畫的東西自己都欣賞不來。
“别說這些有的沒得了,開畫吧哥,”裴岚星把人推到畫闆前,“我随便看看不介意吧。”
周淮風搖頭。
裴岚星煞有其事的走到挂畫前,他在每一副畫前都會逗留一段時間,似乎想從這些混亂的色彩中分辨出什麼。
牆上的挂畫隻是周淮風所有畫作的小部分,裴岚星在書架上發現周淮風其他畫冊,也是色彩與色彩的組合,乍一看沒頭沒腦的。
但是——
裴岚星擡頭環視四周。
混亂的色彩坐落在有序的畫室中,強行組成了靜谧。
如同平靜海面下的洶湧浪潮,隻待掀開那一刻展現無盡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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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盯着我,我畫不下去。”周淮風第三次放下畫筆,他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裴岚星,無奈開口。
裴岚星跨坐在椅子上,頭歪在椅背上看着周淮風:“對不起。”
嘴上說着對不起,眼神并沒有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