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裝屜子的男人,看着三十來歲,長得五大三粗,輕松架起三大屜包子放到蒸籠上碼好。
“喵!”
男人愣了下,順着聲音看過去,蒸鍋旁有一個黑團子,他開口驅趕道:“去去去。”黑貓一般被人們視作不祥之物,這臨近新年,沒人願意管這觸黴頭的東西。
“喵~”
屋内的女人走出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問道:“怎麼了?”
男人道:“沒事,一隻沒人要的野貓,我還當是什麼呢,不知道是哪來的,叫着難聽死了。”
任卷舒:“???”
吃食看來讨不到了,她往蒸鍋旁靠了靠,能暖和暖和也是好的。
男人見她沒走,罵罵咧咧的回到屋,任卷舒就當沒聽到。沒想到過片刻,那人先是叫了她一聲,又道:“今年最後一天開門做生意,就當積點陰德,給明年讨個好彩頭。也多虧昨日剩的還有包子,要不然可沒的給你吃。”
擡眼便看見白花花的大包子砸過來,她一躍而起,張口叼住。
男人眼前一亮,“吆!這黑貓有兩下子,抓老鼠指定好使!”
女人也湊過來看,“毛看着也挺順的,要不咱養了吧。”
男人啧了一聲,“誰家養黑貓?觸黴頭,不養不養,你若真想要,來年開春,劉老二家的貓生了,咱去抱一隻。”
任卷舒沒有管嘀嘀咕咕的兩人,叼住包子靠到蒸爐旁,心道:“你倒是想養,我還不願意跟着呢。”
吃飽喝足,又烤了會火,男人倒是沒急着趕她,等太陽升上來,她才伸着懶腰離開,尋到個沒人的地方化成人形,又跑到昨日的小巷。
他們還沒來。
任卷舒坐在巷口的石墩上曬太陽,看着街市上人來人往,時不時往巷子裡瞧一眼。
偶爾也會有人注意到她,投來疑惑的神情,任卷舒又将疑惑的眼神投回去,那些人便不再看了。
等到太陽開始往下落,任卷舒心裡泛起疑惑,怎麼還沒來?等的肚子又餓了。
在小巷口站坐依靠,甚至開始打倒立,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倒沒白在這耗着,看明白了人們是怎樣換東西的。要拿着小石頭塊,或者是圓闆闆才行。
她還在想着,婦人在眼前經過,籃子裡的土豆掉出一個,滾到她的眼前。
任卷舒翻過身,颠倒的世界重新變正常,她抄起腳下的土豆掂了掂,悄悄投進婦人的籃筐中,又裝作若無其事離開。
太陽一點點往下落,她起身拍了拍屁股,最後看了小巷一眼,他們不會來了。
那點僅有的等待情緒消散後,心裡隻剩空唠唠的。
她想回半月山,想抱着雪芽和師父一起睡,想師父給自己做的羊皮毯,想跟朱又玄鬥嘴,想吃熱乎乎的飯菜……甚至都有些想讀書識字。
可是師父不要她了。
什麼破果子,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摘了。
愣了半天,任卷舒聳了聳鼻子,先去找些吃的,再、再去找個師父。
在路上走着,她猛地發現一大堆銀灰色石子,撲上去抓了一把,仔細瞧着,人們換東西用的就是這中小塊塊,好像比這個還亮一點。
差不多的,任卷舒伸手抓了兩大把放在腰間,心道:“原來他們都是在這拿的,但是給東西的人怎麼不來這拿?還要跟他們換……算了,不管他們,先吃飽再說。”
兜了一圈,她又回到早上的包子鋪,回憶着白日裡看到的景象,有模有樣的模仿起來,“老闆,包子怎麼賣的?”
“來了。”男人從屋裡走出來,離午飯都過一個多時辰了,這也是稀客。見是個小丫頭片子,不由皺了下眉頭,說道:“這個時辰隻有肉包了,菜包都賣完了,肉包三文錢一個。”
三文錢?任卷舒聽不懂,隻想着自己抓的那兩把小石子,肯定是夠的,便開口道:“四個,四個肉包。”
個頭不大,還挺能吃。
男人見她緊捂着腰間,怕是哪家的小兔崽子嘴饞,偷了老子的錢跑過來的,這邊鬼祟樣兒。他沒再多想,随口道:“在這吃嗎?”
任卷舒看向一旁支起的茅草棚,點頭道:“在這吃。”
男人端過包子又上了一壺熱水,“那邊盆裡有碗,倒水喝的話,自己去拿。”
“好。”
任卷舒坐下後,男人沒進屋,反而是屋内的幾人走了出來,坐到一旁唠家常。
“大哥,你這生意是好,這個點了還有人來。”
“害,好什麼好,今年糧食這麼貴,這賣價上面壓着,又不讓大漲,都是回回本的事。”
“今年的收成可比不上去年。”
“今年這雨水,全都澇了,害!”
……
四五人你一句我一句,任卷舒聽不懂他們說的,便在一旁悶着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