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徊?”
葉任生甚為詫異,眉宇之間不禁染上驚喜,“賢弟!”
徐徊于回廊處朝葉任生揮手,随即撩一把長裾,快步走下樓梯,來到人前。
“任生兄好久不見!”
葉任生抱拳作揖,嘴角帶笑,“賢弟怎的腳程如此之快,不日前我才剛剛收到賢弟的來信,得知賢弟要南下,這才回過書信沒多久,你就已經到了。”
徐徊聞之訝然,“任生兄回過信?我沒收到啊,想來是和那信使錯過了,愚弟彼時給兄長寫完信,便立時啟了程,估計兄長收到信函之時,在下已然過了涑江了。”
說着他不禁拍向葉任生的臂肘,“我這今日前腳才到達江州,後腳便與兄長邂逅,實在是書裡都寫不來的心有靈犀,機緣巧合啊!”
“竟是如此?”葉任生喜笑盈面,“那你我當真說得上是有緣千裡來相會,愚兄方才還在惦念賢弟呢。”
“哦,”徐徊驚詫,“真的?”
“當然,你瞧那湖中雅亭。”
徐徊随其手勢望去,“可巧,我方才正是被這娘子的琴聲吸引,才登上小樓,瞧見了任生兄。”
葉任生笑道:“方才我行至此處,一擡頭發現那撫琴娘子,倏然便想起了那夜你我西池泛舟時,說起的那書生與歌姬之事,正欲感慨,便聽到了賢弟的呼喊,愚兄險些以為是出現了幻覺。”
“那夜京都一别,在下就期盼着與兄長再度相聚,如此看來,兄長也是如此啊。”
說着,徐徊拉起葉任生的手腕,“兄長且随我來,小弟從京都給你帶了好酒,今日你我定要不醉不歸才好。”
不待葉任生有所反應,便被徐徊拉上了小樓。轉過回廊,經過雙鯉戲蓮的屏風,便到了方才徐徊飲茶的窄室前。
“如此幽香沁鼻,莫非賢弟方才在飲……”
行至案邊,葉任生瞧過桌上木罐砂壺,甚為眼熟,“在飲那花茶,劍刺梅?”
“任生兄鼻嗅好是靈敏,我這都還未揭蓋沖茶呢,兄長便已然識出。”
葉任生擺手,“哪是什麼靈敏,實在是這劍刺梅之獨特香氣,令人心曠神怡,品過一次,便難以忘懷。”
聞此,徐徊嘴角露出欣然,“知曉任生兄喜飲用此茶,小弟特地多帶了幾罐,送與兄長飲用。”說着,他伸手示意入座。
“使不得使不得,”想這劍刺梅既是生于荒蕪之地,取得定然不易,葉任生連忙拒絕,“君子何以奪人所愛?”
二人于案前坐定,徐徊揀出新盞,将早已沖泡備好的花茶傾過半。
“無妨,”徐徊将茶盞置于葉任生面前,“小弟家雖不在江州,但畢竟也是江南,按理說任生兄此番南下,該是小弟盡地主之誼,愚弟慚愧,别的新鮮珍貴之物拿不出,這花茶還是有的,兄長不必介懷,盡管暢飲便是。”
說罷,伸手做邀請禮儀,“請。”
“賢弟這話便是太過客氣了,”葉任生執起茶盞,深嗅過後入口,茶香盈滿唇齒,微辣化酸,随之回甘無比,味蕾皆是歡愉,“當真是好茶,滋味絕妙。”
見其贊不絕口,徐徊也執起茶杯輕嗅,唇角緩緩勾起,“錦瑟遇知音,好酒逢浪客,兄長喜歡,便是這茶的福氣。”
“賢弟此言差矣,”葉任生輕輕搖頭,“清味入喉潤煩心,能品此茶,該是愚兄的福氣才對。”
聽聞此言,徐徊放下茶杯,“說起來,方才我在樓上瞧兄長低眉垂首,如此碧湖美景都未曾多瞧一眼,賞那嬌娘撫琴也滿面憂心,兄長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聞聲,葉任生面色微赧,“怎麼愚兄幾回窘困之相,皆被賢弟瞧了去。”
“怎是窘态,是人難免有身煩意燥,心力交猝之時,”瞧其模樣,徐徊掩面讪讪,“愚弟這把子粗心浮氣之人,自然得閑四處瞎瞧,難免……”
“嗐,賢弟一番關心好意,倒叫愚兄搞得如此拘謹,”葉任生揮手打斷了徐徊的話,“不過是些繁瑣雜事,賢弟不必挂懷。”
徐徊重新為其填滿茶盞,“任生兄何不說來聽聽,保不齊小弟能為兄長消愁解悶?當然,倘若兄長不便,那就算了。”
此番商途上的事情倒也無有不可說之處,況且徐徊并非從商之人。
“賢弟出身江南,可曾聽說過浣家幫?”葉任生撚了一塊茶點。
“浣家幫?”徐徊手上動作微頓,沉思須臾,“略微有所耳聞。”
他将砂壺放置桌上,“莫不是那早年間,忠肝義膽,劫富濟貧的浣家幫?”
聽聞此話,葉任生眼前一亮,“賢弟知道?那這劫富濟貧的浣家幫,可是如今江州的浣家幫?”
徐徊眉間微蹙,“那我就不甚清楚了,知曉此事,還是昔日家道未曾中落時,睡前嬷嬷偶然說與我的閑話。”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