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刀刀已經沒工夫聽他胡言亂語,她提起黑刀,刀尖正對盧盛光的眉心。
冷風乍起,風聲更盛。
盧盛光盯着趙刀刀,歎息道:“你很守時,隻可惜太過年輕,還不知道天高地厚,守着時候趕來送死。若你再練二十年,或許能與老夫有一戰之力。”
趙刀刀冷哼一聲。
即使這盧盛光不來找她,她也定會立刻去尋他,等二十年?簡直無稽之談!
趙刀刀快如閃電,隻見藍影一晃,霎時已攻出七刀!
盧盛光揮手去擋,他練掌法已有多年,自認手比刀劍更強,避過刀鋒朝趙刀刀攻去。
隻沒想到趙刀刀變化更快,不知何時刀勢已轉,正朝着他的手劈去。
盧盛光躲過刀鋒,掌化作拳與刀身相接。
一碰到黑刀,他手腕微麻,立刻撤開,冷笑道:“莊主說的不錯,你的刀法果然不同!就讓老夫見識見識詭悟刀的威力!”
說着他變換身法,左右出擊。
趙刀刀的眼神深沉,瞳孔深處好似燃燒着一團鮮紅的火焰。
盧盛光的掌法了得,她的黑刀變化更快,轉瞬之間,黑刀刀刃順着盧盛光的玉扳指劃過,隻是出乎趙刀刀預料,她聽到的不是脆響,刀和扳指竟擦出一串火花!
趙刀刀心中一動:不是玉!竟能抗住黑刀?
她右足一點,閃到盧盛光身後,揮刀直取盧盛光的後心。
盧盛光早有準備,不避反迎,靠着一身鋼筋鐵骨工夫和雙掌還擊。
他的手變化極快,趙刀刀向後避去,循着掌法收勢揮刀去砍。
卻聽砰的一聲,黑刀猛地砍在地上,眼前哪還有盧盛光?
趙刀刀皺了皺眉,擡頭看去,盧盛光正在她身前兩丈遠處勾起一笑。
她對自己輕功一向自信,何時落過下風?趙刀刀一時心中大震,隻覺得眼前伴着風聲,荒草蕭蕭,人影晃晃,仿佛天地也要倒轉。
她輕輕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些。
“你做了什麼?”
盧盛光微微一笑,負手而立。
趙刀刀右腳蹬地,低喝一聲,手腕一抖,沖他頭、頸、胸、腹、手、腳連攻八刀,這八刀處處緻命,如一張細密的黑網,便是天上的鳥在這刀影之中也無處可飛。
盧盛光四面八方,無處不被刀尖籠罩,他旋轉身子,突然從身後抽出幾張薄片飛射而來,乒乓幾聲,八張薄片被擊落在地,卻還有一張順着刀勢飛向趙刀刀。
趙刀刀不加阻擋,繼續攻去,直到貼片飛到眼前才側頭避過。
那一瞬利器順着她的鼻尖擦過,渾身汗毛悚然樹立,久違的,她又聞到了死亡擦肩而過的味道。
趙刀刀凝目沉神,她不在乎受傷,此刻她隻想殺了這個人為老木匠報仇。
她黑刀斜削,跟着下一招“墨灑向飛”順勢使出。
刀光連連,盧盛光也被這拼命的打法激出一身冷汗。
他冷笑一聲:“你既趕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他一手護身,一手急攻,右手成掌,袖中伸處一把鋒利的短劍,左手握拳,四指之間露出三片彎曲的細小刀刃。
黑刀被卡在刀刃之間,趙刀刀“呵”的一聲,運勁旋轉,盧盛光不得不将左手收回。
趙刀刀砍他左腕,竟又是當的一聲,她冷笑一聲歎道:“好手腕啊!”
盧盛光臉色難看,卻嘴角上揚,似笑非笑,嘲諷道:“小友年少輕狂,隻怕沒有這古怪的刀法你早跪地求饒,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撐多久!看招!”
他右手連劈帶刺,趙刀刀翻身倒縱,單手撐地揮出一刀,盧盛光閃身後避。趙刀刀單膝撐地,忽地黑刀脫手,盧盛光正大為不解,就見她人如刀鋒,轉瞬追上黑刀握在手中順勢攻來。他向側避過,屈身以短劍攻她下盤。
來來回回,二人已鬥了幾百餘招。
趙刀刀輕聲呼氣,她面上不顯,心下卻大驚不已:平日練刀,她已對自己了如指掌,一天之内絕不會生出力竭之感,可與這人相鬥,卻感到自己力氣漸漸流失,黑刀也越來越重。
此時晚霞初照,周圍鮮紅如火。
趙刀刀疲倦力竭,搖搖欲墜,眼前的景象已經模糊了成一片大火。
她全憑最後一口氣撐着,腦海中隻剩一個念頭,要将一路的恩怨在此了結。
一股狂烈的掌風忽然而至,她提刀抵擋,黑刀被盧盛光左右手的兵刃絞住,趙刀刀隻感覺自己的頭已經比刀還重。
但她絕不會輕易倒下。
她皺着眉,卻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黑刀。
“刀刀!”
趙小刀還想說什麼,卻已沒有機會!
黑刀上有一道細小的缺口。
趙刀刀聽見了一聲輕響,小小的缺口生出一道裂痕,蔓延開來,越來越大。像是雪崩之前,深厚雪層下那薄薄一片的雪斷了口子,滿山的雪便如巨浪狂奔而下,又仿佛大火熊熊燃燒,卻被突來的暴雨頃刻澆熄,隻剩下一地灰燼。
刀斷了。
強烈的掌風将她推開五六丈遠,趙刀刀後退幾步,握着手裡一把斷刀,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一切都暗下來,隻隐隐聽見對面的人還在挑釁。
這人的話真是沒完沒了。
但她已無暇去聽,也無力聽清,漸漸失去意識。
迷蒙中趙刀刀隻覺得自己很累很重,一直在下墜,在無盡的深淵裡,她就這樣不斷不斷地往下墜落。
趙刀刀倒在地上。
“恩人!!”
眼睛不受控制地閉上,失去意識前,趙刀刀隐隐聽到了遠處的呼聲。
或許是錯覺吧。
盧盛光冷哼一聲,“撤!”
他冷笑着看向趙刀刀,中了毒還這樣不要命的傻子确實不常見到。
他一向不屑殺人,讓這些高手絕望瘋狂豈非比殺了他們更有趣?隻可惜了那支花了。
周圍蹿出兩個黑衣人拿起迎雪閣桌上的酒杯和玉壺,三人速速離開。
桌上隻剩一個空着的花瓶。
唐雪是為給恩人一個驚喜而來,卻被趙刀刀給了一個驚吓。
她趕到時隻看見趙刀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明亮刺眼的日光下,趙刀刀蒼白的像是能被強光穿透的一塊玉,手裡還緊握着那把隻剩半截的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