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話音剛落,謝沅便挑眉看向了坐在繡凳上的謝凝。“大姐若是想去,我自然沒問題。”
謝凝眸光一動,正要開口回絕時,趙氏笑着勸說道:“莫愁湖風光秀麗,你跟着阿沅他們去散散心也好。咱們女子也就隻有在娘家的時候才有這樣的清閑,出嫁後可就沒那麼容易出門了。”
“多謝母親的好意,可我前幾日剛扭傷了腳,還沒痊愈,出門怕是不太方便。”
拒絕的話剛說出口就遭到了謝沅的反擊。
“要你去遊船,又不是爬山,出門就有馬車,也用不着你走路,不想去就直說,何必繞彎子找借口,白費母親一番好意?”
當着衆人的面,謝沅說得毫不客氣,眼底滿是譏嘲和惡意。
謝凝面上一緊,正要解釋時,趙氏語重心長地勸慰道:“阿沅說得也有道理,你隻管坐着賞景就是,無需走太多路的。”
她微微垂眸,正斟酌着該如何得體地回絕,沉默許久的謝文霆忽然開口斥責道:“阿沅好心邀你去遊湖,你為何要推三阻四?你就這麼不近人情嗎?”
比起謝沅的譏諷,謝文霆的話要刻薄許多,一瞬間,謝凝就白了臉,難堪地攥緊了掌心。
“就這麼定了,明日你們姐妹倆一道去,也省得你祖父說我厚此薄彼。”見謝凝沉默不語,謝文霆自作主張地替她應下了出遊的事宜。
望着謝凝頹喪的面容,謝沅的眼底閃過一抹得意。
從甯安堂離去後,謝凝神色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閨房。玉盞先她一步回來,早已将行李收拾妥當。
用晚膳的時候,謝凝才知道她的祖父出門問道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飯桌上,趙氏的内侄侃侃而談,從孔孟之道說到了市井民生,頗有賣弄之嫌。
謝文霆則興緻勃勃地聽着,偶爾與他交談幾句,滿臉都是贊賞。
翌日,秀麗的莫愁湖上,一艘精美的遊船正平穩地行駛着。兩岸綠柳低垂,纖細的柳枝迎風招展,似嬌柔少女婀娜多姿。
湖心的小島上屋舍俨然、怪石嶙峋,一排排海棠花嬌嫩俏麗、明豔動人。
謝沅與趙承衍并立在船頭,低聲說着什麼,不時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謝凝獨自坐在艙内,隔着窗戶心事重重地欣賞着湖面秀美的景色。
“大姐,你就準備一直坐在裡頭嗎?可沒有人像你這樣遊湖啊!”謝沅不知何時走到了船艙裡,一臉譏諷地望着她。
謝凝緩緩斂眸,淡淡說道:“你自己去賞景吧,不用管我。”
聞言,謝沅撇了撇嘴,不屑地冷哼一聲,轉身走回了船頭。
小船順着湖面繞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湖心的小島上。下船的時候,趙承衍先行一步,站在岸邊殷勤地攙扶着謝沅上了岸。
謝凝走到船頭時,他伸出手謙和地說道:“謝姑娘扶着我的手下來吧。”
“多謝好意,隻是男女有别,就不勞煩趙公子了。”謝凝拒絕了他的好意,提着裙擺小心翼翼地下了船。
因為步子邁的小,她的腳踩在了濕軟泥土上,精美的繡鞋上便沾染了一層淤泥。
上船的時候謝沅沒有讓丫鬟跟着,玉盞也隻好守在岸邊。到達湖心小島時,便隻剩下他們三人。
從出門的那一刻起,謝凝就一直心存防備。盡管趙承衍溫和有禮不曾有半分逾矩,她仍是提心吊膽,不敢有絲毫松懈。
與湖上的開闊不同,島上布局精巧,假山林立、綠樹成蔭。穿過一處庭院,便看見了成片的海棠花。
趙承衍和謝沅交談時,謝凝就靜靜地伫立在海棠樹下,望着層層疊疊的花瓣,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沈幸。
她走的突然,甚至沒來得及和他道别,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山上。那一日他信誓旦旦地說要娶她,可他根本就不知道,退婚的事絕無可能。
父親想要借永昌侯的勢,就絕不會放棄這門親事。除非崔琰改變心意,否則退婚一事就是無稽之談。
日頭西移時,謝沅腹中饑餓,嚷嚷着要坐船回去,三人便陸陸續續地回到了船上。
這一次,謝沅和趙承衍霸占了船艙,謝凝隻能獨自站在船頭上。遠處花紅柳綠,擡眸望去便是一片盎然春意。
“大姐還是這麼不合群呐……”謝沅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後,語帶譏嘲地感歎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與你不是同一路人,自然不合。”謝凝的語氣頗為冷淡,說這話時她甚至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