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相信自己的判斷,可卻不敢拿她來冒險。
得帶她走才行。
......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樂知許揉着發酸的肩膀往回走,秦睿見了擡手幫她揉了幾下,“夫人,我去準備水,您泡泡澡,好解解乏。”
“不用了,你們也累了一天了,我簡單盥洗下就成,明天再洗。”
幾人說着,推門進了主屋。
昭然邊說邊朝内寝走,“那我去鋪床。”
剛繞過屏風,走了幾步,昭然見床榻上卧着一人,吓得險些叫出聲來,又下意識捂嘴,将聲音憋了回去。
“怎麼了?”樂知許剛啜了口茶,聽到響動忙趕了過來。
昭然指着床榻上的人,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樂知許看過去,隻見時彧正側身朝外,和衣而卧,許是覺得冷,雙手交叉揣在胸前,眉頭還緊緊皺着。
“你們先出去吧。”
秦睿見狀,忙拉着昭然出了門。
樂知許提起裙擺,踮着腳來到跟前,伸手拉過裡面的被子,輕輕給他蓋好。
可被子剛接觸到他身體的一刹那,他竟瞬間彈了起來,右手緊緊箍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痛得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啊——”
他緩過神來,忙松了手,面上警惕的神色也被焦急、愧疚所取代,“是不是弄疼你了?”
樂知許笑笑,輕輕搖頭,“沒事,我又不是紙糊的,哪有那麼脆弱。”
可他還是不放心,拉過她纖細手腕,看了又看,确定隻是有些發紅的指印,還在漸漸消退,這才放下心來。
“對不起啊,我——”
樂知許隻是擡手,撫了撫他皺緊的眉間,“是有很多煩心事麼?”
“也不算。”他撐起身體,在床榻上坐直,低聲道,“長安這邊,已經安頓得差不多了。”
後半句話他雖然沒說,她也懂了,沉默了半晌,她故作輕松擡起頭,“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跟我一起走吧。”
“啊?”樂知許一怔。
“跟我一起走,就留在我身邊。”他重複道。
她望向他的眼,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個心機深沉、運籌帷幄的司馬大人,而隻是一個,一心期盼心愛女子肯定回答的懵懂少年郎。
那個隐藏在面具後面的時雲起,終于被她等到了。
她眼眶有些發燙。
久久等不到回答,時彧似是有些氣餒,“你...不願意麼?”
“誰說我不願意了。”她忙道,“你問人問題,這一會兒都等不得麼?”
他驚喜,“這麼說...”
樂知許嗔道:“傻子,我自然是願意的,如今世道不好,桃樂坊也關了有一陣了,就當是出去遊玩,還能時時跟你在一起,我怎麼會不願意呢?”
他瞬間喜笑顔開,擡手将她攬進懷裡。
她也回擁他,手撫上他寬厚結實的背,随即閉上眼,感受這一刻,無與倫比的幸福與安心。
兩人就這樣,相擁好一會兒,時彧忽然想到什麼,這才戀戀不舍放開手。
“對了,還有件事,想要你幫忙。”
“你說。”
時彧道:“淮陰侯這些日子一直在難民堆裡盤桓,近幾日似乎已有輕微病症,我叫人帶了藥方,幾番前去,都被阻了回來,隻說自己無礙。”
“藥方?”她驚詫,“已經有對症的藥方了?”
“我尋得一位世外高人,名叫過山龍,她醫術高超,隻是苦于不能近距離觀察病症,隻說此方能醫治七八分,後續還需要根據病情反饋再做調整。”時彧面露疑惑之色,“她老人家隻說是受人所托來給我解毒,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背後之人...”
“給你解毒...”樂知許隻想了一會兒,便脫口而出,“是向家!”
“淄陽侯?”
她點頭,“你假裝中毒之時,昭君阿姊曾來看我,提起過這位神醫,說是與她母親,也就是淄陽侯夫人頗有交情,隻是三番倆次去請,神醫都雲遊未歸,一直也未曾見着。”
“原來如此。”時彧恍然,“看來有機會,我得去向府道謝才是。”
樂知許眼珠一轉,“你方才說,這方子還不完善是吧?”
“沒錯,但足以保下病人性命了,我已經命人熬制,給那些病重的、等不及的先服用了,效果還不錯。”時彧道,“我隻是擔心淮陰侯這樣下去,會有性命之憂。那日在宮中,她已表明立場,會支持我,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出事,總要做些什麼才是。”
她狡黠一笑,“你把方子給我吧,我保證讓她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