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讓布裡奧妮生出一些謹慎。

她一手握緊了魔杖，另一手準備拿出一支灌滿安神魔藥的注射器。一旦鄧布利多發了瘋打算攻擊她，布裡奧妮能第一時間反擊回去。

“這裡面放着什麼？”她佯裝自己毫無洞察，一邊走了過去。

鄧布利多緊緊跟着她。

他有私心？！

這是布裡奧妮第一次見識到鄧布利多的另一面；以往的他太像“聖人”，思想崇高、法力強大，讓布裡奧妮根本沒想過他也是人類，是擁有欲望、有渴求的普通人類。她總是把鄧布利多虛化為宗教的領袖，神話成一個虛拟的人物，最多是有一些無傷大雅、甚至讓人覺得他可愛的“小陋習”。他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布裡奧妮拉開抽屜。

裡面擺放了一些珠寶。并不是很值錢的樣子，珍珠徹底暗淡無光，銀飾也發黑，即便是小偷來也懶得光顧的程度。布裡奧妮一一打開首飾盒，動作慢吞吞的，似乎在欣賞這些陳舊的飾品；實際上，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鄧布利多身上。

直到她打開戒指盒，氣氛也瞬間異樣——就像是氣體忽然被抽走了一部分，一種輕微的窒息感出現。若非布裡奧妮敏銳過人，否則都難以發現。

“應該就是這個了吧？”布裡奧妮瞬間感受到一股黑魔法氣息。

戒指裡似乎還傳來尖叫聲——一種瞬間被奪去生命的、凄厲的求救，甚至像是來自許多人。布裡奧妮想，這大概就是裡德爾殺掉岡特一家之後，他們的那種慘叫吧？

戒指很古老，金屬現在已經泛着黑色，上面鑲嵌着一塊寶石。布裡奧妮用手帕拿起戒指，并不敢用手直接接觸；她看到戒指上有一個奇怪的符号。

“這是複活石？”她大腦忽然嗡的一下，話語不受控制地蹦了出來。

若是她還是學生，就像裡德爾殺掉岡特一家的那個年齡的時候，她一定對此一無所知。但是布裡奧妮已經在魔法界呆了太久，一些給牙牙學語的孩童的魔法童話，最終也通過各種各樣的契機傳入她的耳朵，比如《詩翁彼豆故事集》裡的三兄弟的故事。

眼前這個标記，與童話故事最後的标記一模一樣。

一定是複活石，不然鄧布利多不至于有這種反常的反應。

“複活石——我一直以為隻是童話，沒想到真的存在。鄧布利多教授，我想，伏地魔多半不知道這個東西，因此他就這麼随意地丢在岡特老宅了。”

鄧布利多閉起眼睛。

若非布裡奧妮，他就會把這枚戒指戴在手上了。

“複活石并不能真的複活人類，死亡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它卻可以将逝者的靈魂喚回，能跟你講講話，仿佛他還活着那樣。”鄧布利多向布裡奧妮解釋，“這也是傳說中死亡聖器之一。”

布裡奧妮沉默了。

複活石的作用，大概就與她小說中所寫的差不多。讓塞西莉娅和羅比活在她的幻想裡，以一種非實體的方式，甚至她可以當面道歉，當面跟姐姐說說話，跟他說戰争早已經結束，他們全家都有新的生活——

她能真的看到塞西莉娅。

塞西莉娅不再是腦中的幻像，而是真實存在的靈魂。

布裡奧妮隻覺得頭腦中繃着的弦忽然斷裂，一種不受控制的非理智幾乎要控制她的身體。這種非理智是出自于戒指，還是出自于她内心的陰暗面，布裡奧妮并不清楚。她甚至沒有力氣弄清楚，她滿腦子裡都是複活石，都是塞西莉娅。

“布裡奧妮。”

“布裡奧妮。”

“布裡奧妮·泰利斯！”

鄧布利多在她耳邊吼着。

布裡奧妮掙紮了一下，把戒指扔進鄧布利多準備好的布袋子裡。

發自靈魂的慘叫消失、那種不受控制的欲望也消失，一切都像是沒發生似的，風平浪靜了起來。布裡奧妮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滿頭都是汗。

“對不起——教授，對不起。”她喃喃道，“差一點我就要壞事了。”

鄧布利多歎了口氣，把她摟進自己懷裡。頭一次，他像是父親、像是朋友那樣擁抱她，撫摸着她的腦袋，“沒關系，布裡奧妮，沒關系。”

這是人類的欲望，這很正常。

他們都不是聖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算。他們各自背負着各自的慘痛往事，因為自負在尚且年輕的時候害死至親的往事，一種在未來永遠不安、永遠想要贖罪的念想。鄧布利多想，隻有布裡奧妮能這麼切身處地地理解自己，他們擁有幾乎一模一樣的過往。

也正是因此，他們也都成了複活石的捕獵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