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突然體會到男人想傳達的勝負心,再看原野綠抱着球琢磨的臉,還有什麼不明白。
——在幫綠重新和排球拉近關系的比賽上,他輸了!
*
女子坐排的殘奧會争奪戰最後以中國隊戰勝美國隊衛冕落幕。
原野綠把那場比賽的錄像帶放進了自己“TOP”級的收納櫃中。
“美國隊二傳很聰明,進攻意識很強,進攻點調動也很靈活。”她總結道,“但是中國隊攔網預判更好,打到後面基本抓死了美國攻手的進攻線路,地面小球串聯也很嚴密,美國隊就容易焦躁失誤……”
“真厲害呀,坐排。”
這樣說的時候,她看着自己的腿。
雖然一起看了這麼多場坐排比賽,但他們從來沒讨論過“殘疾”相關的話題。
不管有沒有缺陷,在賽場上的運動員想赢的心都是相同的。
克服所有不易得來勝利,這就是競技的魅力。
“綠還覺得不開心嗎?”影山飛雄問她。
原野綠在整理她的選手畫冊:“稍微還有一點點。”
“因為,再也不能看到球場上的小池選手了啊。”她把以前和小池早紗的合照裱框起來,“翻開日曆計算什麼時候能看她的比賽,這種時間不會再有了。”
後半句話又帶上了哭腔,影山飛雄手忙腳亂從褲袋裡掏紙巾遞過去,原野綠捂着鼻子搖頭,沒有接。
她吸了吸鼻子:“難過就難過吧,反正再難過,看到有趣的比賽我還是會很開心。”
“暫時不去想小池選手的事情就好了。”鄭重地把簽名照和海報收到抽屜的最下方。
“那,”影山飛雄想起爺爺說過的話,“要去找新的喜歡的選手嗎?”
原野綠對視過來,咬緊嘴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影山飛雄突然後悔問出這句話了。
一支球隊場上有六個人,比賽名單有十四個人,集訓名單又有三十多個人。
難過,怎麼可能隻是因為一個選手的退役?
原野綠出生的那一年,日本男排原主力二傳手安藤因疾病不得不提前退役,失去“大腦”的國家隊一蹶不振,丢掉了那個周期進入奧運會的資格。
也是在那一年,原野英臨時被從二隊征調到一隊,跌跌撞撞度過了悉尼周期,曾經有所起勢的隊伍中的主力接二連□□役,年輕的二傳手接過隊長職位,在外界評價“青黃不接”的時候一個人支撐着隊伍,拿到雅典奧運會的入場券。
所以原野英被稱為“奇迹的二傳手”。
所以以小組未出線結束雅典奧運後,一身傷病的原野英再打了兩年,三十歲退役。
進入新世紀後,日本排球離那個領獎台太遠了。
小池早紗年紀輕輕打出來,也被叫做“橫空出世”。
排球是團體運動,隻有一個天才既是幸運也是不幸,好在小池早紗出現在日本女排最關鍵的時候,補上那塊拼圖登上領獎台,在那之後,她也遇到了和原野英一模一樣的困境。
“其實今年已經不是巅峰期了。”原野綠沒頭沒尾地說。
受過傷,選擇退役,但沒有小池早紗的日本女排是大家口中的“野雞隊”,所以北京奧運,她又回到了賽場上。
“下一個喜歡的選手什麼時候出現?”下一個“天才”什麼時候出現?
難過,是因為看不到下個周期的希望。
“……”
影山飛雄去擦原野綠的眼淚。
“最近可能不會出現,但是總有一天會出現的。”
他按住女孩的肩,緩慢且堅定:“我會一直在球場上,絕對不會退出,然後……”
“總有一天,變成比英叔叔更厲害的二傳,拿奧運冠軍。”
原野綠胸口起伏:“真的?”
“真的。”
“你發誓。”
“我發誓。”
她終于露出一個笑容:“你才超不過爸爸呢。”
這話影山飛雄不喜歡聽,他皺眉,想要否定,又看到原野綠“不接受反駁”的表情,别别扭扭道:“哦。”
原野綠繼續收拾東西,最後把小池早紗的應援物料拿出來看了眼。
“那就約好了。”她看向影山飛雄,“你要快點進國家隊,當我喜歡的選手呀。”
樓下原野律子喊開飯,兩人一起下樓,掰着指頭計算年份。
“倫敦奧運的時候還沒滿16歲……”沒法進國家隊吧?
“那目标就是裡約奧運會。”
“不對啦飛雄,在那之前有少年組和青年組的比賽,那也是國家隊。”
“……”影山飛雄陷入算術難題,“亞洲U18是哪一年,那個時候我多少歲來着……”
他其實還有些想問原野綠不想進國家隊嗎,但看着女孩完全綻開的笑臉,決定下次有機會再讨論。
來到客廳,原野英剛打完電話,朝原野綠招手招到一半,看到後面的影山飛雄,神情猙獰:“你怎麼也——”在這?
話沒說完,被原野律子一敲腦袋,噤聲。
“爸爸,怎麼了嗎?”原野綠走過去。
原野英拿起遙控器:“有好消息,你絕對喜歡。”
調到新聞頻道,日本排球協會新周期發布會,背景的橫幅口号上,大寫的英文字母:RESTART。
原野綠微微張開嘴,電視屏幕的光折射在她的瞳孔,像是落下一道彩虹。
“……男子代表隊是‘天照’,女子代表隊則是‘丹鶴’,代表的動物形象……”發言人舉着話筒。
北京奧運會落幕的一個月後,日本排球國家隊正式啟用“天照JAPAN”和“丹鶴JAPAN”的通稱。
劍指頂峰,重新開始。
[restart.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