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安明懷聽到他的答案,一眨眼,眼淚就落了下來: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我,當初就是你趕我走的,是你叫我出國,哪裡還會等我,這幾年你肯定換了十個八個,還說你喜歡年齡大的,樓底下那個年齡一點都不大,你就是騙我……”
徐進仿佛被他的眼淚燙傷,手指抽動幾乎痙攣,“沒有騙你,我在等你。”
“你都不知道我會不會回來,怎麼可能等我?”安明懷抽噎着,哭得打嗝。
徐進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他,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像要将安明懷揉碎一樣,揉進自己身體。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回來,隻是在等你。”徐進聲音幹啞到像被粗糙的砂紙打磨過,每說一個字,都扯的嗓子疼。
“真的嗎?”安明懷吸吸鼻子,反手抱住徐進。
“真的。”徐進嗓子疼得厲害,卻還是認真地回答他。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安明懷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準備,卻在看到門口的藥瓶時,生出了一點微弱的期冀。
或許呢?
放手隻是一瞬間的事,隻要咬緊牙關,就可以看着安明懷走遠。
此後漫長的思念,卻是一場看不見終點站的漂泊。
他曾經無數個夜晚,在夢到安明懷後靠坐在床頭吸煙。
煙霧缭繞的時候,他總會懷疑自己,覺得安明懷會回來,是不是隻是他的妄念,實際安明懷已經忘了他,開啟了一段新的旅程。
但是這種可能,他不敢多想,那些無法入睡的深夜,總要有點慰藉才能閉上眼睛。
不過這些都不用告訴安明懷。
他向來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尤其剖析自己的内心,對他來說過于羞恥。
于是他便轉移了話題:“你的頭發長長了好多。”
安明懷聞言,擡手摸了下自己的頭發:“剛出國的時候還挺短的,但是出去理發好貴,我手裡錢不多,就和同學商量自己剪。”
“剪刀拿到手裡的時候,忽然想起我之前幫你推頭發的時候,問你要不要給我也剪剪,你說喜歡我頭發長一點,就下不去手了,幹脆将頭發蓄起來,好看嗎?”
徐進心口又被揪了一下,細密的疼痛如針紮一般:“你爸爸,打給你的生活費不夠用嗎?”
安明懷搖了下頭:“他打了,但是我一次都沒有用過。自從那年他說要斷我的生活費,我離家出走後,就再也沒有用過他一分錢。”
徐進想說他怎麼會和父母鬧成這樣,卻又覺得自己也是幫兇。
是他在安明懷最需要人陪的時候,狠着心将他推遠了,讓他一個人漂洋過海,在異國他鄉舉目無親。
如果他的爸媽是拿刀的人,那他就是幫忙按住安明懷,看他被刺了一刀又一刀鮮血淋漓遍體傷痕的人,他們本質上沒有區别。
安明懷卻又蹭了下他:“我長頭發好看嗎?”
徐進知道他想問什麼,仔細又認真地端詳着他,視線從他的眉峰落下去,掃過鼻頭與唇縫,落在他的下巴上:
“好看,真好看,我最喜歡了。”
安明懷這才滿意地笑了下,捏捏他的掌心:“進哥,我困了,我想睡會兒。”
徐進想送他回家,或者回酒店,安明懷搖搖頭:“我就睡在這裡,你别走。”
于是他就在狹小的休息間裡睡下了。
徐進站在門口看着他。
恍然覺得,好像是安明懷上課困了,跑來他這裡補覺,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時光交錯,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他站在門口點了根煙,又想起在安明懷心裡,他已經戒了,于是又偷偷将煙熄掉,做賊心虛一般,連煙灰缸一起丢進垃圾桶,試圖毀屍滅迹。
安明懷睡得很沉,身上隻胡亂蓋了件徐進春天時留下的薄外套,身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徐進慌亂到現在的心終于踏實下來,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晰地認識到——安明懷回來了。
這會兒睡在他床上的人,不是一段念想,也不是一個夢,就是活生生的安明懷。
真的回來了。
他們在樓上歲月靜好,樓下都快翻天了。
明珂與何雪亭互相詢問對方八百次:“我剛才沒看錯吧?真的是安明懷吧?不是我的錯覺吧?”
又在得到對方的肯定後,無聲尖叫:“白月光回國的戲碼,怎麼就叫我趕上了!”
劉澤楷還在孜孜不倦地問她倆:“剛才那個人是誰。”
何雪亭對他微微一笑:“進哥等了四年的白月光,他唯一且經過認證的正宮娘娘。”
劉澤楷一愣:“什麼?”
何雪亭給他一個唏噓又憐憫的眼神:“意思是你沒戲了小夥汁,以後不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