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鹹接過請柬道:“知道了,我會準時到的。”
那小厮施禮告退。
王默是當朝主管宮廷樂事的官員,他精通音律擅長制作各種樂器。他年少成名,對于同樣有着深厚的音樂造詣的阮鹹很不以為然,總是試圖在各種場合壓過阮鹹一頭。阮鹹生性放達、豪爽率真竟毫無察覺。
阮鹹漫不經心地撥着弦,他突然想到青兒曾和他說過想一窺當世名士們的風采,于是他放下琵琶便朝姑母的宅院跑去。在軟鹹的眼中,青兒不是婢女而是同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将來必定會娶了她的。
阮鹹徑直跑到姑母阮芬的卧室,青兒正在陪阮芬做針線。她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膚若凝脂已然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屋内的二人看着突然闖進來的阮鹹都吃了一驚。
阮芬說道:“仲容越發沒規矩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阮鹹陪着笑臉作揖道:“拜見姑母,姑母最疼侄兒了,定不會像父親那樣因為規矩天天責罰侄兒。”
阮芬道:“你父親是寬厚君子,你呀,有時候鬧得太出格了些。”
阮鹹道:“姑母說的對,侄兒謹記姑母教誨。”
阮芬打量着他說道:“仲容今天不是專程來聽我的教誨的吧?”
阮鹹湊上前去為阮芬捶肩道:“姑母,侄兒在家整理書簡發現好多竹簡都發黴了,家裡人手又不夠,想請青兒去幫我整理晾曬一下,姑母不會拒絕我吧?”
阮芬推開阮鹹的手說道:“我就知道你準沒好事兒。去吧,早去早回我這兒還有好多活兒呢。”
軟鹹施禮道:“多謝姑母。”話畢拉着青兒的手一溜煙跑開了。
出了阮芬的宅院,青兒看方向不對甩開阮鹹的手問道:“少爺,不是去曬書嗎,這條路的方向不對吧?”
阮鹹說道:“跟你說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少爺,你就是記不住。”
青兒委屈地說道:“我隻是個卑賤的女婢,我不想讓别人在背後議論你。”
阮鹹道:“他們且議論他們的,咱們自過咱們的日子。你不是常說想見見世面嗎,今日有樂官的雅集,我帶你去玩兒。”
青兒轉身就要往回走:“少爺我要回去了,你饒了我吧,夫人知道了會打死我的,一怒之下把我賣了也未可知。”
阮鹹上前攔住她道:“青兒你先别走,我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你去。”
青兒道:“我的大少爺你快别胡言亂語了,你還能把我揣在口袋裡不成。”
阮鹹道:“你穿男裝扮成小厮站在我身後,沒有人會注意到你的。”
青兒還在猶豫,阮鹹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便走。
當阮鹹和青兒姗姗來遲時,王默邀請的貴賓們都已就坐。
他們之中有朝廷内的文武官員,有名聲素著的飽學之士。衆人皆正襟而坐、舉止有度,生怕失了名士風度。
阮鹹環顧一周後帶着青兒在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他旁若無人地吃起了面前的茶果并抓了一把遞給身後的青兒。
王默看賓客已到齊遂從偏廳走出來施禮說道:“罪過罪過,讓各位久等了。承蒙各位賞光來參加今日雅集,在下榮幸之至啊。在下略備薄酌還望卿等不棄,稍後會有樂師演奏在下新譜的曲子,還望各位不吝賜教!”
話畢王默揮手緻意樂師到位。
演奏開始,金、石、絲、竹等樂器在樂師的指尖仿佛有了鮮活的生命力合奏出悅耳動聽引人入勝的旋律。衆人聽得如癡如醉啧啧稱奇。
演奏結束後衆人皆對王默的音樂才華贊不絕口。
這個說道:“王樂官音樂天賦極高,才華橫溢啊。”
那個贊道:“樂官真乃當世奇才啊,依我看當今世上無出其右者。”
王默志得意滿地走到阮鹹面前說道:“仲容,還請不吝賜教。”
阮鹹喝了一口酒後緩緩說道:“音調太高,不能表現古樂的中和雍容。樂官的雅樂高而悲,有悲喪之音,可惜了!”
王默聽了阮鹹的這番話後由于憤怒而漲紅了臉。他看着在場的賓客竊竊私語覺得十分難堪。
王默不便當場發作咬着牙問道:“仲容的話可有什麼根據啊?”
阮鹹看着臉色鐵青的王默說道:“王樂官,前朝和我朝采用的音樂律尺是不一樣的,你這曲子音律有誤還是重新修改一下吧。”
阮鹹站起來對青兒說道:“看來這裡不歡迎我們了,我們還是走吧。”
阮鹹和青兒自顧自的拂袖而去,剩下惱羞成怒的王默和滿座寂然的賓客。
熱鬧繁華的街市上商賈雲集,販夫走卒絡繹不絕,青兒對街邊小攤上售賣的各種小物件都新奇不已,她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快樂的像一隻剛出籠的小鳥。
阮鹹看着腳步輕盈蹦蹦跳跳的青兒出了神,原來沒有姑母的責罵沒有那些做不完的粗活兒,青兒靈動的像是一頭撞到了他心上的小鹿。
阮鹹在一個攤位前買下一隻青綠的玉簪,他抓起青兒的手把玉簪放在她手裡說道:“玉簪贈佳人,青兒,你看它的顔色和你的名字極為相稱呢。”
青兒忙把手縮了回來道:“少爺你别開玩笑了,這發簪是結發之禮,青兒不敢收。”
阮鹹複又拉起她的手把那玉簪塞到她手裡道:“我送的便是結發之禮。今生今世我定要娶你為妻,如若有悖此誓言天打雷劈。”
青兒握緊那玉簪眼眶裡已盈滿了清澈的淚水。她看着阮鹹那堅定的神情動情地回應道:“少爺,隻要有你這番話,青兒這一輩子就算沒白活,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和少爺在一起。”
阮鹹擦掉她挂在臉頰的淚珠說道:“傻丫頭,我不會讓你粉身碎骨的,我定會護你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