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科在哭。
他坐在王瑤房間的地闆上,雙手抱着小腿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個一點點,那用的力道大到幾乎可以算在壓縮自己,六根不同顔色的觸手也從他身上的不同部位伸出,緊緊纏住幼小的身子,呈現一個完完全全的防守形态。
而他的臉上并沒有因為哭而潮紅,冷白色的小臉上隻是挂着幾滴淚珠,從他空洞低垂的眼裡細細的淌出來,低得要聽不見的泣音在小小的房間裡顯得十分明顯,這搞得倒立的站在他面前天花闆上的王瑤十分無措,想要上去安慰又怕自己激跑了他。
和聲嘶力竭的王璟不同,安科的哭泣是幾乎無聲的啜泣,但是卻更顯得絕望無力。
就在這時,接到族人通知的王女士匆匆的順着蛛絲從這個房間挂在天花闆上的門框裡跳了下來,看見這場面二話不說想把安科從地上抱起來,結果根本沒抱動。
她歎了口氣,跪在地上平視着安科的眼睛,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腦袋,聲音柔緩的安慰着:
“怎麼了安科?她欺負你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沒有任何用處,安科還是剛剛的樣子,細小的哭泣聲聽得王女士心都碎了。
而另一邊,一聽這話,王瑤立馬從天花闆上也跟着翻了下來,神色焦急的沖到安科身邊,想要哄他又不敢上手。
即使知道安科是個天生天階,看外表,王瑤卻還是覺得他十分柔弱,那小胳膊小腿的,一捏就碎,她根本不敢抱,生怕把安科弄骨折了。
“月姨,我沒有啊!他自己進來的,然後就哭了…我,應該沒有吧”
說着說着,她自己都開始懷疑起自己來。
“英子啊,你要回哪去?”
緊緊跟在王女士身後過來的族長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用慈和的聲音說出了近乎質問的語句。
“回我老公那裡,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安科的奶奶更會帶他,在這裡他隻會受到無邊的欺淩,你們背着我這麼對他,卻還要我想辦法幫忙永久關上翻轉之門,姥姥,我無法對您産生敬仰之情,也沒法在這裡待下去了”
鲨人就鲨人吧,起碼他鲨的死刑犯,而且比現在這個狀态開心多了。
王女士覺得自己就是純找虐,她發現鬼織族地這個地方對于安科來說實在是太惡劣了,把安科的自閉症嚴重到了一個新的程度,他現在别說他媽媽了,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任何反應,根本無法被哄好。
因為他感知不到她。
“怎麼可能…一開始确實,但是我們也改了啊!”
王瑤嚅嗫着想證明自己,和其他一起湧過來的鬼織族年輕孩子站在遠處悲傷的看向安科這邊。
“不要走好不好”
甚至還有人聽話隻聽半截,選擇性耳聾。
要不月姨你走吧,把安科留下就行,反正你給他喂飯他也不吃”
王璟非常紮心的說。
“啊?”
“好,好,好,你…”
姥姥拄着拐杖幹枯如樹枝的手在聽到王女士的一串話後就突然握緊了。
你不留也得留。
在姥姥眼裡,本來的安科隻是一個沒用的小累贅,而現在,他是族裡财富的一部分,比那些被抓回來的男性還要高出很多檔次,但是還是個物件。
一個對外界毫無攻擊性甚至會幫忙救人的幼年覺醒神,這是什麼概念?
核武器,傳家寶,這些名詞都不足以形容安科!
特别是他現在還非常小,隻要能把住他,甚至不需要他清醒過來,抓去配出新的後代,對整個族來說都是賺的。
還沒等姥姥開罵,安科突然騰的一下站起來,下一秒身形閃爍着的消失了。
“他去哪了?”
這群鬼織族人爆發出驚人的聲音,然後紛紛展開自己的感知想要去到安科所在的地方。
片刻後,姥姥寒聲開口:“土樓現在是全關閉狀态,他不可能離開,搜!”
結果還沒等人動手呢,安科又回來了。
他手裡拿着一串東西,或者說,是被觸手捆螃蟹一樣挂起來的蜘蛛。
它們白身紅眼,長着人臉,大小不一。
那些蜘蛛上的人臉宛若複制黏貼般,每一張臉都一模一樣,是個男人的臉。
他長得和華夏人的長相不太一樣,鼻梁更高,臉型也更小更窄,五官非常立體。
這,是個外國人的臉。
此時,這張臉的表情十分空洞,比起把他認成一張臉,看見這玩意的鬼織族人更願意把這個認作是一圈模仿人臉的圖案。
總結:失敗的拟人,因為不太像人。
而安科就這樣帶着這串平均大小為兩個巴掌大的蜘蛛來到了年輕的鬼織族人們面前,略過在他靠過來的時候露出小狗般眼神的王瑤,用觸手把她旁邊站着的一個大概二十多歲的少女像抓兔子一樣提溜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救他?”
這一下,所有人被他打得措手不及,被他抓出來的少女看着安科突然有了神采的瞳孔先是驚喜不已,接着就眼神閃爍十分心虛的笑了起來。
沒等她回答,安科就直接捏碎了這些蜘蛛,飛濺的汁液噴了他和這個少女一身。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生氣,連平常惡心的蜘蛛都直接不管,還能上手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