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幽霜這幾天過得算是頭皮發麻。
之前住在精神病院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坦然面對精神失常的室友,時不時要給他整出生命危險的醫生,以及很有可能在樓道裡把玩自己排洩物的病友。
但是,自從他搬到守夜人培訓的宿舍以後,事情變得離譜了起來。
他明明記得之前的培訓不是這樣的啊!至少培訓開始前飯堂的飯菜是正常的啊!
“這是屎嗎?”
黑黝黝如岩洞的大廳裡燈火通明,甘幽霜在兩個信徒外加一隻渾身動物和冥币味道的蔣偉的簇擁下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端着一盤閃爍着泥黃色亮光的物質。
剛剛那句話是李明翰問的。
他一開口,就遭到了周圍人的怒視。
畢竟他們也要吃飯的,這麼血淋淋地把真相講出來,誰還願意吃啊!
是的,就算在燈光下,盤裡的這玩意也能自己發光,甚至比頭頂上的綠色橄榄石還亮。
雖然甘幽霜很想找個形容詞,或者用裡面的原材料形容一下這盤東西,但是可能因為他對世界了解得還太少吧,他實在是不知道要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團正在不停變形還在冒泡但是卻大體上保持盤踞的大蟒蛇形态的物質。
前幾世,他是去過迷霧裡的因度的。
他本來以為那邊的糊糊就已經是人類烹饪的極限,沒想到這一世他在華夏就吃到了超越極限的飯菜。
“這是指向神燒的克家菜”
最後,他隻能望着那盤東西如是說道。
不是人做的,所以也不是人吃的,這很合理。
不過看在指向神前幾天一天吃二十斤貓薄荷的份上,甘幽霜強烈懷疑指向神在做飯之前是不是吸大了吐鍋裡了。
“确認不是拉的?”
李明翰還在輸出。
他的直言不諱再次遭到了衆人的嫌棄,不過沒心沒肺的李明翰并不在意這些細節,反而好奇地觀看着自己旁邊一群人的動向。
幾隻帶褶皺的仿佛水晶燒賣般的腦子從身下伸出一串神經線,然後猛地紮在艾力端着的不可名狀食物上。
那食物在發出一聲慘叫後立刻被吸成了薄薄一片,而艾力本來略顯蒼白的臉色也紅潤了許多。
“艾力你自己不吃嗎?”
李明翰湊過來戳了戳其中一隻吃飽喝足翻着下丘腦露出垂體的腦子,有些好奇地和艾力空洞的眼眶對視了一下。
“腦子吃就是我吃”
“噢噢”
李明翰似乎懂了,他一把從身後把自己睡得香甜的脊柱拔了出來,然後也不管它有沒有嘴,就把自己領到的那團食物扣在了脊柱的最頂上。
脊柱沒見過這種場面,它呆呆地立在原地,身上的眼珠子都發直了。
半晌後,那隻脊柱發出了一聲無法形容的尖叫聲,然後把自己身上的那團塞進了李明翰嘴裡。
李明翰被突如其來的一團東西噎得幹哕,然後,很自然地,他和他的脊柱在衆目睽睽之下找了個沒人的空地打成一團,一會是脊柱用自己鎖李明翰的喉,一會是李明翰學哪吒鬧海扯着自己的脊柱要抽神經線。
“…”
甘幽霜就這樣木然地注視着這一切,也不去阻止。
行吧,反正也沒礙着别人,就這樣吧。
其他人本來還想吃完飯找個角落把李明翰揍一頓,現在一看不行了,這玩意貌似精神不正常,自己和自己都能打成一片。
就這樣,周圍圍着的守夜人後備役退了一大半,緊接着又來了一大群。
新來的純粹想吃瓜,他們手裡拿着神似奧利給的吃的,一邊吃一邊給李明翰和他的脊柱叫好,哪邊快沒力氣了就大聲鼓勵,給李明翰險些幹成永動機。
“你們在幹什麼?飯堂是打架的地方嗎?你媽沒教你尊重食物?看什麼看?還有沒有王法了?”
這件事以一個長辮子教官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殺出來,把李明翰的脊柱用辮子吊起來打結束,他把每個附近的預備役都抓去繞着小貓貓頭山跑圈,算是圍觀的下場。
甘幽霜這個在旁邊若無其事地吃不明物體的倒黴玩意成功被波及,被教官拉出去跑圈。
前面說到,指向神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中無法自拔了,所以小貓貓頭山現在基本上可以用窮山惡水來形容,到處都是随時可能冒出來的坑,各種生物的足腕手臂假裝成樹木插在地上,給他們指着完全不對的方位,更别提樹林裡詭異的讓人迷失的貓味了。
在甘幽霜第三次被一隻貓爪搗到坑裡後,他也有點忍不住了。
“你給我等着”
他麻溜地從坑裡把同樣掉進去的艾力拽出來,接着就指着遠處還在朝他們招手的黑色貓爪怒氣沖沖地說。
見狀,貓爪跟隻毛毛蟲一樣蠕動着自己的手臂部分,迅速地鑽進了看似漆黑堅硬的土裡。
幾秒後,一隻隻剩下白骨的人爪從原地冒了出來,帶着黑色泥土的中指屹立不倒,一副我今天就是要弄死你的樣子。
“…”
說真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甘幽霜心裡還挺複雜的。
他覺得這玩意看起來有點可怕,被耍了一頓後,他又有點生氣,與此同時,他還覺得這隻白骨爪長得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