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的先後請戰,男子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苦澀,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出去!”轉身便想回屋。
“别走!請應戰!”
男子背對着他們,身體一顫,抓着門沿的五指一緊,頭也不回道:“戰鬥?和我這個廢人?”
“廢人?”
“你們沒看到我缺了右腿嗎?”
“看到了啊,我眼睛又沒瞎。那又怎麼樣?不就是少了一條腿麼,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是強者啊!”
這話說得輕巧,戳得男子的心窩血淋淋地疼。
這個小女孩怎麼可能知道斷腿後他面臨的一系列絕望呢?
“那又怎麼樣?你知道——算了,和你們這種小鬼沒什麼好說的。這裡沒有能和你們戰鬥的人,滾出去!”
男子一陣心灰意冷,懶得再多說一句話,反手就要把門關上。
“不是吧,難道你隻是因為缺了區區一條腿,就自怨自艾、自暴自棄了嗎?”若月千紗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你又沒有癱瘓在床,可以自由行動呀。”
強者不比弱者,即使失去一條腿,他也比這個區域内的任何人更強、更具備生存能力、能夠活得更好!
如果他這樣的人算是廢人,那外頭滿街上的人難道連廢人都不如嗎?他們一路所見的不屈服于困境、掙紮求生的人是不是該直接躺平任人宰割?那些最終在優勝劣汰中喪命的人活着隻是場笑話嗎?……好不容易才從80區生存下來、一路艱難地走到這裡的他們二人又算什麼呢?
将心比心,設身處地,他們活得那麼艱難還這麼努力,而他隻是斷一條腿而已,難道就活不下去了嗎?何必把自己當成悲劇裡的主人公,擺出一副世界上隻有他最悲慘的模樣?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幅幅畫面,越想越憤懑不爽,心中熊熊燃燒起一股暗火。
若月千紗輕描淡寫的用詞在男子心中砸下一塊石頭,讓他死水一般的心湖漾起一道道漣漪。
區區一條腿?她沒有經曆過他的痛苦,哪來的資格對他評頭論足!
“滾!”
若月千紗嗤笑一聲,語氣直線下滑:“什麼嘛,虧你實力不差,我還當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沒想到你腿斷了,心氣也跟着折了,完全自甘堕落,淪落為真正的廢人。眼裡隻有自己那一畝三分田,遇到一點挫折就直不起脊梁,毫無韌性和毅力,真教人看不起。”
男子的背影顫抖了一下,身形驟然佝偻了幾分,沉默不語。
他沒有反駁她的話。
他默認了她的說法。
枉他身為強者,竟表現得如此頹廢不堪,不存半點銳氣。
若月千紗被氣笑了,口不擇言道:“喂,甘當縮頭烏龜的廢人大叔,你身上現在隻剩下實力能看。不如陪我們好好戰鬥一回,發揮一下磨刀石的用處,如何?你也就隻剩這麼點價值了。”
此話一出,但凡心裡殘存一分自尊心,是個人就不能忍。
男子被她的話激怒,猛地轉身,眼裡劃過一絲厲色:“你——”
“你什麼你?”若月千紗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偏過腦袋冷眼斜睨他,譏笑道,“廢人大叔,我可是在幫你。與其當個毫無用處的廢物,躲在旮旯角落裡縮頭縮腦碌碌一生,不如當個陪練幫助我們,好歹能廢物利用一下,揮灑餘晖,再輝煌一回。啊,不用謝我,相見是緣嘛。”
男子被氣得狠了,胸脯上下劇烈起伏。他的眼裡不見之前的麻木,反倒燃燒起兩團怒火。
更木劍八在一旁聽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臉色越來越不耐煩。囿于某人不厭其煩的再三教導,他忍了又忍,沒有立即發作。
但是,忍耐是有極限的。
“廢話真多。啰嗦那麼久幹什麼?浪費時間。管他有沒有少一條腿,打一架就知道他有沒有本事了!”見兩人對話沒完沒了,他忍耐到了極緻,索性不忍了,拔腿沖向男子,“廢人大叔,出招!”
若月千紗一個眼疾手快,把對她沒有防備之心的更木劍八攔腰抱起,使勁往院子外一丢:“劍八,你犯規了!上回挑戰時我們說好的,那一次你先上,這一次輪我!”
更木劍八在半空中調整好姿勢,如落葉般輕盈地落在地上。他歪着腦袋冥思苦想一番,“啊”了一聲,大喊道:“沒有這回事!我們隻約定過,誰先搶到機會,誰先和對手戰鬥!”
“嘿嘿嘿,兵不厭詐,這次機會是我的啦!”若月千紗搶占先機,屈起右膝,左腳一蹦一跳地往前沖,“廢人大叔,接招!為了公平起見,這場戰鬥我不會使用右腿。如果我用了右腿,就算我輸。這樣總不算在欺負你這個殘廢吧?”
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好不用右腿就得做到極緻,哪怕用它支撐身體或借力都不行。
她的言行侮辱性不弱,傷害性更強。
男子看着單腿兔子跳的少女,扔開拐杖,眼中怒火化作燎原的烈焰,仿佛要脫離眼眶,将她吞噬殆盡:“嚣張的小丫頭,我會讓你後悔說出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