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瓷瓶裡挖出一點白色的傷藥,小心地塗抹在她的傷口上,許若愚龇牙咧嘴地“嘶”出了聲。
江尋擡頭看她一眼,臉上的痛苦表情不是裝的,在他看過來時,許若愚還故作一點都不痛的樣子,朝他笑了笑。
“痛就叫出聲,沒關系的,就咱倆。”江尋輕聲說。
他想起自己年少時,被父親打了之後母親給他上藥,他也是倔強着不肯哭出聲。
母親便柔聲跟他說:“尋兒,若是在娘親面前痛了,是可以哭出聲、叫出聲的,這世間除了父母,還有誰能讓你這樣毫無保留地傾瀉情緒呢?”
許若愚的鼻尖因為疼痛,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聽到江尋的話,她到底還是痛呼出聲。
江尋聽到她的聲音,手下便更加輕柔起來。
等上完藥,江尋站起身,忽然感覺有些不适,頭有些暈乎乎的,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便向許若愚那邊傾倒過去。
許若愚“哎”了一聲,連忙伸手将他撐住。
“怎麼了?”許若愚問道。
江尋似是無知無覺,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伏在許若愚身上,她還……
因為上藥張着腿……
這幅畫面……
實在是……
有辱斯文!
江尋立刻站直了身體,抿着嘴,似乎對自己的行徑很不滿意。
“我出去找點吃的。”
江尋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症,久不吃飯,就會有頭暈之症,這麼些年,哪怕他自己的醫術爐火純青,也沒能理清楚到底是為什麼,父親為了讓他強身健體,教給他不少武藝,也沒能防住。
現在居然在許若愚面前丢了臉!
還直接撲在她身上!
江尋拍着腦袋去找小二拿飯菜。
許若愚則是收攏好裙子,這時候才想起剛剛江尋倒過來時,他的身體壓在自己身上,卻讓她有一種踏實的感覺,而且她感覺到……他的身體……的輪廓……
許若愚越想越羞,幹脆爬起來走到窗前,打算打開窗透透氣。
江尋從外面拿着飯菜走進來,就看到許若愚坐在窗邊吹風:“你怎麼不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在這裡多住兩天。”
許若愚站起來,詫異道:“為什麼?你不急着去青蓮門了嗎?”
江尋道:“你的身體不适合趕路,他們到了青蓮門也不會輕舉妄動的,方卿若已經跟他們說了杜湘言的情況,他們隻是欠方卿若人情,并不欠他性命,怎麼會拿自己的性命去賭?他們一定會在那兒等我到了再說的。等你把傷養好我們再走。”
許若愚搖頭:“這樣讓他們等着也不好,不然我們還是帶着趕路吧,我不能騎馬,也還有别的方式,是不是?”
江尋把手中的托盤放下,若有所思:“那我明日去雇個馬車,咱們帶着走,等你好了再說?”
許若愚點點頭,和他一起坐下吃飯。
“你怎麼了,嘴唇如此蒼白,可是生病了?”許若愚方才看他出門時臉色就是蒼白一片,現在還是這樣,他本就生得白,這樣一看,白得更是沒法兒看了。
江尋咬了一口饅頭,仔細地咀嚼了一會兒,許若愚以為江尋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了,待他将口中的饅頭咽下後,他說道:“無事,娘胎裡帶出來的小毛病,吃了飯馬上就好了。”
“啊!”許若愚看了看今天的菜色,趕緊把自己愛吃的糕點和甜水放在他面前,“你吃點甜的,看看會不會好受些!”
小時候她身體不舒服,許敬義就會給她買點糕點甜水哄她,久而久之,她覺得這些東西比藥還管用。
江尋擡頭看了看她,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拿起那一碗甜甜的銀耳湯,喝了兩口,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真的有效用,他一下子就覺得頭暈好了許多。
他笑着看向許若愚:“果然好多了。”
許若愚松了口氣,說道:“我就說,這世間沒有人會不愛甜物的,等會兒我下去給你買些糖果放着,若是以後還有頭暈之症,就吃些糖!”
江尋知道自己的病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治好的,但身邊放點糖能讓她安心,他也就沒有反駁。
看着江尋吃完了一碗銀耳湯和一碟子糕點,許若愚才開始吃饅頭,不知怎麼的,今日吃饅頭也覺得是甜的。
她喜滋滋地想。
用罷晚膳,天色尚早,二人慢悠悠地出門閑逛,許若愚自己是沒有什麼要買的,她隻想去給江尋買糖,在路過一家繡坊時,看到幾塊精緻的繡片,她想起自己要給吳秀秀帶繡片的事兒,于是二話不說掏錢收下了,還向裡頭的繡娘讨教了如今正興盛的針法繡法,因為她剛剛買了繡片,繡娘倒是認真地給她講了不少技法。
從外頭回來時,許若愚便倒頭睡着了。
江尋則又出去,雇了馬車打算第二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