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和昨晚一樣,到了時辰,丫鬟先來問是否擺飯。
時間還早,蘇雪搖自然不會先吃,就說等會兒再擺。
如此反複了幾回,差不多又到戌時三刻左右,見前院那邊仍未有絲毫有關薛霁的消息傳來,蘇雪搖也就沒再繼續等下去。
蘇雪搖讓先擺飯。
新婦進門不過三日,三爺就冷落了新婦三日。也就是今日早上來過一回,晚上還從未踏足過内院半步。
也就是說,還并未同新婦圓房。
清風院裡的人,自然是把一切都瞧在了眼中。
在某些人看來,蘇雪搖這是才過門,就失了寵。
蘇雪搖失寵,自然有人就心思活絡起來。
盈袖這兩日猶若是霜打的茄子般,一臉的衰敗,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清風院裡的掌事嬷嬷榮嬷嬷知道她的那點心思,怕她會沖撞了新婦,于是就讓她這幾日多休息,少伺候。
對此,盈袖完全聽任嬷嬷安排。
但今日,卻自告奮勇的伺候到了蘇雪搖跟前來。
主子們用飯,是需要丫鬟站在一旁布菜的。
昨兒是紅芹侍奉的蘇雪搖用飯,今日,盈袖卻推了紅芹到一旁去,表示她來。
被盈袖推到一旁的紅芹看了眼榮嬷嬷,榮嬷嬷沖她略點了下頭,表示随她去。
紅芹也就沒再争什麼,隻乖乖退去了一旁站着。
而蘇雪搖呢,雖目不轉睛的坐在桌子旁,但幾人間的這些小動作,她卻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的。
這個盈袖,這兩日都蔫頭蔫腦的,沒個精神,甚至這兩天都不常見她伺候在身邊。
這會兒功夫,卻又搶着來布菜,其目的是什麼,蘇雪搖自然有數。
她有上位之心,想争薛霁。
可如今,卻見薛霁一連多日都未留宿後院,她覺得自己這位三奶奶算是才進門就失了寵。正頭娘子不得爺喜歡,她這個丫鬟就有望上位為妾了。
此番故意在她面前晃,自然是為膈應她。
蘇雪搖不動聲色着坐着吃飯,并不把盈袖的這些小伎倆放在眼中。
可她不理盈袖,盈袖卻主動來招惹。
“奶奶,這道筍蒸鵝您嘗嘗看,味道十分鮮美。筍是早上先腌制好的,鵝是傍晚才将宰殺的,食材絕對新鮮。”說着,便尚自做主,拿了布菜的公筷往蘇雪搖碗裡夾了些來。
盈袖這樣說,無非是顯擺她曾吃過這道菜,而蘇雪搖不曾。
在蘇雪搖這個不得寵的新婦面前,她倒有故意壓她一頭之意。
蘇雪搖倒也不生氣,隻慢慢擱下了筷子,然後問:“盈袖姑娘用過這道菜?”
盈袖似是就等着她這樣問呢,立刻笑着道:“回奶奶話,奴婢曾得過三爺賞賜,有幸嘗過這道菜。”
蘇雪搖淡淡颔首,始終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女主人姿态:“既曾得三爺賞賜過,那今日這道菜便也賞你了。”
蘇雪搖隻一句話,便把她自己立在了和薛霁平等的位置。而盈袖,始終都是那個被主人賞賜吃食的丫鬟。
盈袖自然很快就明白過來了蘇雪搖的用意,臉色瞬間煞白。
而此刻站在屋裡侍奉着的,包括榮嬷嬷和紅芹,都把這一切看在了眼中。
蘇雪搖此刻也算是借着盈袖之手,在這清風院裡立威了。
往後還要在這院子裡生活很長一段時日,若如今開始,就被這些人欺辱、拿捏,那她之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不管她得不得婆母和丈夫喜愛,可她如今的身份到底是史家小姐,是這薛家八擡大轎迎娶進門的新婦,還輪不到這院裡的丫鬟也踩在她頭上。
盈袖心中十分憤怒,更覺丢人。
可她是奴婢,主子有心侮辱她,她也隻能受着。
眼中很快蓄滿了淚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立在一旁。也不謝賞,隻默默流着眼淚。
而就在這時候,外頭有丫鬟匆匆走進來,禀道:“奶奶,三爺往後院來了。”
盈袖聽到這話,眼淚更是如決了堤的洪水般往外淌。甚至漸漸的,還有抽泣聲。
蘇雪搖沒理她,直接起身走到門前去迎薛霁了。
門外庭院裡,薛霁正踏着夜色而來。
還是午後他們分别時他穿的那身衣裳,深色的直綴道袍,方巾束發,溫文爾雅。
走得近了,蘇雪搖能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三爺。”顧不得其它,見人走近來,蘇雪搖先行了禮。
走到蘇雪搖跟前,薛霁腳下步子停了下,讓她起了後,薛霁才踏過門檻,躍身而過。
屋裡的丫鬟嬷嬷,自然也都随着蘇雪搖一起請了安。
盈袖還在故意的時不時抽泣兩聲,薛霁轉身在太師椅上坐下時,瞥了她一眼。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薛霁也沒問。
從前他都從不過問内宅之事,何況如今已娶了新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