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些日子,他自然就好了。我即将啟程前往陽溪谷,今日還需收拾行囊,并不得閑。”
眼前人涼薄的言辭,令戚冬焦灼又無奈,
“我知曉裴公子做了對不起桑姑娘的事,可他已知錯了。那日你離開廂房後,他再無好眠,而今更是将自己鎖于屋中,不吃不喝。”
“裴公子自小受了許多苦,才心思敏感深重,除了你他鮮少信任依賴他人。桑姑娘,你莫要輕易放棄裴公子啊!”
在深宮中受盡折辱,好不容易逃出來又受盡世人白眼,裴逸變成而今這般,的确不是他一人的過錯。
桑靈眸光微閃,冷漠的面色似有松動。
被抛棄的懼意随即席卷四肢百骸,宋言亦執拗地拽住身側人的袖袍,不肯松開。這次,柔滑的衣料完完全全攥入掌心,沒了過往空無一物的寒涼。
“靈兒,你不許同裴逸再有往來。”
言罷,他又神色不虞地瞧向貿然闖入之人,
“戚姑娘,靈兒已然拒絕你為何偏要勉強?裴逸是死是活同靈兒有何幹系。”
“桑姑娘是裴公子的阿姊,自是有關系。宋言亦,你能不能心胸寬廣些?”
眼前人竟敢說他心胸狹隘?!宋言亦的怒氣方從胸口竄出,又堪堪壓了回去。
“你說…靈兒是裴逸的阿姊?”
此言,他似是在何處聽過。
“裴逸是我的七弟,為了躲避蒼執竟對皇族的屠戮才改名換姓。”
桑靈之言令宋言亦怔怔愣在原地,甚至忘記了阻撓她的離去。許久之後,他才十分不滿地瞥向自己的同夥,
“戚姑娘,你早已知曉他們二人的關系為何不告知我?”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曉的…”還是偷聽而來。
戚冬嗓音壓得極低,面色發虛。
“那我們之前的那些謀劃…”欲說之言宋言亦并未說完,但屋中二人心知肚明。
“唉…”
“唉…”
悔恨交加的兩道歎息盤旋于屋梁,久久未曾散去。
吱呀~
緊閉的桃木門被人推開,午時明亮的光線鑽入寂靜冷清的廂房,隐于昏暗之中的裴逸不适地眨了眨眼。
随後身着妃色短衫的窈窕女子端着食盤,緩步入内。
“阿姊…”
顫抖又帶着不可置信的嗓音響起,裴逸黯淡的雙眸倏地有了光亮,眉梢眼角皆是欣喜。
“聽聞你多日未曾進食,喝些粥吧。”
嫩白的柔荑貼在碗側探了探溫度,才遞至他手邊。
“阿姊,你原諒我了?”
裴逸并未接過,隻是急迫地瞧着眼前人,明明渾身虛軟無力,還掙紮着坐起。
桑靈輕歎口氣将人扶回卻未回應。裴逸随即神色萎靡,無論她如何勸說,皆不肯接過那碗粥。
“你将這粥喝了,我便原諒你。”
最終還是桑靈于心不忍,做了妥協。
“阿姊未騙我?”
裴逸問得小心翼翼,見眼前人點頭,連忙端起案台上的陶碗。
“你慢點,不要嗆住。”
他許久未曾進食,喝了半碗粥便腹中難受,無法再下咽。
“慢慢來,先緩一個時辰。”桑靈抽走陶碗,将素白的娟帕遞出。
“你本就體弱,以後不許再以此種方式折磨自己。”
她娥眉微蹙,目中皆是不忍,“之後你獨自在此,更需好生配合蒲神醫治療腿疾。”
“阿姊要前往陽溪谷了嗎?”裴逸嗓音低啞,聽不出情緒。
“是,若尋到烏思舫主的密信我會第一時間告知你。”
桑靈以為眼前人仍惦念密信一事。
“無需,”裴逸連忙打斷,“我隻是難過,會有好些日子無法見到阿姊。”
“阿姊到了陽溪谷,隻需告知我是否安好即可。”
“好。”桑靈輕聲應諾,見眼前人終于放下心中執念,唇角不由微微翹起。
而今,唯一知曉唐霜霜蹤迹的宋夫人,已與世長辭。
書中女主不知所蹤,她隻能按裴逸所說,借助烏思舫的勢力,将暴虐無道的蒼執竟從至高無上的皇位拉下,才能早些結束民不聊生的十年亂世。
第二日天方破曉,收拾好行囊的二人同裴逸與戚冬告别,還未踏出善濟院大門,身着靛藍粗衣的小厮便氣喘籲籲跑來,
“宋公子,宋公子,門外有一姑娘尋你。”
話方落,書卷氣息極濃的柔媚女子出現在衆人眼前。
來人一襲水藍紗絲錦袍,绾了個溫柔的圓髻。凝脂纖長的玉手微微一勾,宋言亦便乖巧地行至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