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還是托着顔甯翻過了圍牆,自己後退幾步,靠着慣性快速爬上了圍牆。
原本想出手相助的麗莎一言難盡地看着自己印象裡文靜乖巧的小學妹做出了堪稱粗俗的舉動,手腳并用地攀上圍牆,要掉不掉的姿勢看得人心驚肉跳。
但等她看見兩人齊齊坐在圍牆上對視一眼,忽得發出燦爛爽朗的笑聲時,她又覺得沒什麼所謂了。
在須彌那種地方憋了那麼久,在夢裡能放肆地開心笑笑也好。
不過這個顔甯到底是誰?她可不記得小學妹在須彌有這麼一個朋友,是在璃月認識的嗎?
她一邊跟着一邊思索,阿貝多和迪盧克輕輕松松地躍上了圍牆,兩隻貓站在牆邊低頭看她們,似乎想知道麗莎要怎麼上來。
難道要優雅的圖書館管理員小姐也跟着一起爬牆嗎?
但麗莎隻是對她們神秘地笑了笑,等前面撒歡跑遠的兩個小姑娘身影漸漸變小後,利用雷元素炸開了圍牆。
兩隻貓火速從圍牆上跳開。
可莉被牽着一起跨過廢墟,麗莎露出深藏功與名的笑容:“隻要做過夢的人都知道,夢裡邊邊角角的地方是不受本人控制的。”
所以,哪怕她把學校炸掉一個角,隻要小學妹沒發現,就根本不會有什麼保安過來抓他們。
阿貝多&迪盧克:……忘了還有這一茬。
——
我一路跑到了學生活動中心。
放假了,活動中心自然也就鎖門了,但我畢竟是舞社社員,在邊邊角角摸了個遍很快就摸出了備用鑰匙,像做賊一樣拉着顔甯走了進去。
學活裡不隻有練舞場所,其實更多的應該是個大雜脍,鋼琴不止舞台上有,練舞室裡也擺着一台,旁邊還放着各式各樣的架子鼓和吉他。
我沒有去練舞室,而是直接走上了舞台。
燈光沒有打開的時候,學活内部即便白天也顯得昏暗。我轉頭看向顔甯,手裡握着的是随心而生的竹笛,用指腹細細摩挲,還能摸到刻着顔甯名字的拼音縮寫。
嚴格來說,顔甯并不擅長彈奏,但好在這所學校為了遵循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理念,硬是讓全校學生都統一學習了一樣樂器。
我把竹笛遞給她,問:“還記得怎麼吹嗎?”
顔甯點點頭:“熟悉一下肯定沒問題,但我不保證吹得好哦,畢竟高三後就沒再演奏過了。”
“沒關系,會吹就好。”
我走到鋼琴面前,緩緩坐下,盯着早已陌生的琴鍵看了好久。人類一生不過數十載,我如今才青蔥年歲,再想起在這裡彈奏鋼琴時卻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原來我已經高中畢業那麼久了。
一束不知源頭的光倏地打在了我的身上,光線照得似乎要透過鼻骨,連眼睫都染成了雪白的顔色。
指尖按下第一個音符。
大家都說,遺忘開始的時候,最先忘記的是缺點。這句話好像确實是正确的,我明明記得年少時學習的沉重,我在學生們還在為未來迷茫的時候确定了目标,我必須得考去最好的學校,才有理由遠遠地離開我的父母。
學習壓得我喘不過氣,可琴鍵一個個按下去的時候,我腦子裡最先浮現的卻是我伏在課桌上休憩的畫面。
課間吵鬧,卻是我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顔甯在我耳邊叽叽喳喳,我覺得煩,嫌她吵得我睡不着覺。
可現在想想,我似乎也不記得當時那股煩躁到氣惱的感覺了,隻記得她年輕時青澀的模樣格外可愛,下巴上還挂着小小的汗珠。
往昔帶着埋怨的情緒在記憶裡不斷美化,構成了我可望不可及的過去。
笛聲忽然插進了我的琴樂。
略顯哀傷的兩道樂聲綿延纏繞,在漸行漸緩的時候,指尖忽然開始彈奏輕巧歡快的曲調。
眼前越來越亮了。
我看見了更多東西,眼前不再拘泥于加上了柔光濾鏡的高中記憶,一片青蔥的綠化開了虛幻。
“艾爾海森,你不好奇我有什麼秘密嗎?”
“并非所有人都有如此旺盛的好奇心。”
是初見的艾爾海森。
黑暗中點亮的六角宮燈,由孩童稚嫩的雙手拼湊搭建的霄燈笨重,每頁燈面卻都認真地刻畫了我曾說過的想要的畫面。
【淺予深深,長樂未央】
是年幼的艾爾海森。
以及,在狹窄的學生公寓裡,簡陋的手作蛋糕花樣單調,燭火中那個生澀的初吻。
是青澀的艾爾海森。
樂聲漸末,等曲調進入結尾的時候,我已經全然處在了光明之中。
從此刻起,意外闖入夢境的幾人再也聽不見任何對話了。
我回頭看向了顔甯。
她笑意吟吟地望着我,我想說些什麼,卻被她制止了。
印象中喜歡躲在我身後狐假虎威,最容易掉眼淚的女孩似乎一下子離我好遠,我被光照得快睜不開眼,她卻站在光的邊緣看着我笑。
她說:“這首《訣别書》送給你,缈缈,以後不要再哭啦。”
我努力地睜大眼睛去看她。
訣别書輕快的調子又在耳邊響起,她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我隻能聽見她依舊像從前一樣和我聊着天,仿佛一切不是訣别:“你好像很喜歡你的小竹馬?真是稀奇,按理來說,你這麼強勢的人不是應該同性相斥嗎?”
“哎呀不管了,你喜歡就好。不過你那麼三心二意的家夥肯定會很花心,他說不準哪天就受不了你了,你一定要做多手準備,多談幾個,在新的世界也活得肆意潇灑的。”
“嗯……那我就祝林缈會有好多好多的錢,有好多好多的愛吧,讓你愛的人都快樂,你恨的人都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