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穩後推推他:“好了,沒你事了,你走吧。”
魈被我無禮對待,有些惱怒:“推推搡搡,不敬仙師!”
我瞪他一眼:“你騙我帝君死了,我還沒消氣呢!你知不知道鐘離先生是我最最重要的家人,你害得我差點暈過去第二次!”
魈立刻偃旗息鼓了。
送走他,我蹲在小山坡上看三人敬獻神像,我敢肯定鐘離先生一定知道我的存在,就在魈帶着我剛到的那一瞬間。不過哪怕他的詫異隻有一瞬間,對我來說也夠了,畢竟打他個措手不及就是我想要的。
我百無聊賴地看着他們一個個敬香,直到最後,鐘離忽然拿起了沒有感應的兩種香問道:“山陰錦簇和缥缈仙緣,你更喜歡哪一個?”
我愣了一下,直到旅行者和她身邊的向導都随着鐘離的轉身看向我,我才反應過來這是鐘離在問我。
他笑容溫和,看起來好像無事發生一樣:“無論從名字還是适配度上來說,缥缈仙緣似乎都更适合你。”
他越是無事發生,我就越是生氣,原本因為無聊而緩和的眉眼也慢慢蹙了起來。
小向導悄悄問鐘離:“鐘離,她是誰呀?”
我哼了一聲,移開視線:“岩王帝君不要的東西就拿來送我?我又不是收破爛的,你自己拿回去吧!”
小向導睜大了眼睛:“嗚哇——好嚣張的發言,很少見璃月人對岩王帝君有關的東西态度這麼差呢。這可是獻給岩王帝君的香膏,用料很昂貴也很珍惜的哦。”
我的氣是朝鐘離撒的,小向導是不認識的無辜人士,況且她長得稚嫩可愛,像個沒有翅膀的安琪兒,我也對她生不起氣來。
我撐着臉,朝她眨眨眼,做出了可憐的表情:“可是我很有錢,隻要我想要的,總是能買到的。我真的态度很糟糕嗎?”
眼睛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淚盈盈的,再加上我這幾天被吓到後又多了幾分弱不經風的脆弱感,派蒙一下子心軟了:“也、也沒有很糟糕啦……沒人規定一定要喜歡岩王帝君呀?你也可以不喜歡他的!”
我看看鐘離,又看看粉嫩可愛的小向導,終于笑了:“還是你說話好聽,小寶寶。你說的沒錯,我讨厭岩王帝君,人人都喜歡他,我偏不。”
小向導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我可不是什麼小寶寶,我是旅行者最好的向導和夥伴,我叫派蒙!”
我朝她伸手,輕輕握了握她小小的手掌:“派蒙你好,我叫林缈,你可以叫我缈缈。”
我站起身來的時候沒忍住晃了晃,日頭正盛,我又幾經折騰,現在犯了低血糖是很正常的事情。熒敏銳地察覺到鐘離下意識的伸手,明白二人關系絕對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親近。
果然,下一秒鐘離就開口了:“日高風急,你不如先下來,我帶你上不蔔廬包兩貼藥,再回往生堂歇息一下,可好?”
鐘離一旦開始溫聲細語地關心我,我就很難再對他說出什麼惡劣的話,鬧脾氣的雙眼對上他沉穩如岩的金色雙眸,愈發顯得我不明事理。
我沒有應他的話,卻也朝他伸去手,在鐘離的扶持下跳下了小坡。
我低聲嘟囔着:“幹嘛要裝作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
鐘離摸摸我的腦袋,聲音輕和:“我視你如親子,關心何須假作?是我不好,沒有顧及你的感受,我隻是怕你身體承受不住來回趕路奔波,如今看來,遮掩反倒令你更加傷神。”
眼淚随着道歉立刻掉了下來,我靠進鐘離先生的懷裡,這幾天哭得太多,導緻哭聲有些斷斷續續:
“你們都瞞着我,魈上仙也不告訴我……我看到報紙上寫帝君仙逝,就算知道這是小道消息,我還是很難過。”
鐘離一摸身上,發現今日出門并未帶着手帕,最後是在一旁沉默許久的熒出聲遞了過來:“用我的吧,放心,這是新的,很幹淨。”
鐘離道了聲謝,接過帕子輕輕擦拭我的眼淚,但即便動作再輕,流了太多淚水的眼角還是立刻腫了起來。
鐘離有些心疼,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時:“往後所有都不瞞你,這次哭完就停住吧,淚多傷身,于你而言更甚。”
他抱住我的肩膀,靠在他的懷抱裡,無與倫比的安全感籠罩全身,我慢慢的就冷靜了下來。
在陌生人面前抱着家長哭讓我有點尴尬,好在那位旅行者沉默寡言,不怎麼開口,派蒙又一副小孩子般天真單純的模樣,這倒是沖散了我不少局促感。
鐘離扶着我的後背,對熒說:“那麼,借滌塵鈴一事就拜托你了。如你所見,家裡的孩子體弱,不帶她去先看看大夫,總歸是不太放心。”
熒理解地點點頭:“明白,林小姐看起來确實是需要休息的樣子,暫時分開一會兒當然沒問題。”
隻有派蒙還很好奇:“缈缈居然是鐘離的孩子嗎?真不可思議!所以鐘離你果然是仙人吧,否則按你看起來的年紀,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孩子呢?”
我還倚靠着鐘離,聲音帶着鼻音,但依舊回答起了派蒙的問題:“我又不是鐘離先生的親生女兒,派蒙你的說法不成立哦。”
派蒙又震驚了:“噫!?”
我戳戳她的小臉蛋,噙着淚花的眼也因為她笑了起來:“不過,在我和派蒙一樣高的時候,我就已經認識鐘離先生了。可以說,我是在鐘離先生的懷抱裡長大的。”
鐘離被我勾起了回憶,忍不住也彎了彎眉眼:“倒也沒那麼小,初次見面時,你已經有我腿那麼高了。若是和小派蒙一樣,那恐怕沒有能力和行允一起偷跑出來玩。”
也許是老人家特有的回憶過去,即便先說着讓旅行者去借滌塵鈴,可鐘離還是下意識地說出了我小時候的趣事。
“缈缈這孩子身體不好,卻喜歡冒險,閑來無事的時候,我便抱着她去各地逛逛。畢竟璃月山河廣闊,天地無垠,若因體弱而不得見之,實在太過可惜。”
“缈缈偶爾也會有些調皮,但比起胡堂主還是要乖巧不少……”
眼看着鐘離馬上就要講入神,我朝看起來更聰明一些的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不用再保持禮貌站在這裡聽老人家的回憶往事。等鐘離脫離回憶的時候,眼前就隻剩下牽着他衣角原地站着的我了。
鐘離有些怔然,似是疑惑:“現在的年輕人,原來并不喜歡聽這類話題麼?”
我擡頭望向他,難過褪去,現在隻剩一下在心頭瘙癢的怒意了:“所以,鐘離先生不和我解釋一下麼?”
迎着我直直望向他的雙眼,鐘離可疑地挪開視線。
我冷酷無情地說道:“逃避也沒有用,鐘離先生知道我聽見消息的時候直接吓暈過去了嗎?眼前一黑直接倒地,甚至岩障都沒有升起保護,我的膝蓋上都還貼着藥膏。”
鐘離低頭輕輕摸了摸我的膝蓋,輕聲解釋:“岩障消失是因為近來在維持仙祖法蛻的死亡假象,我第一次維持另一個神體的顯現,神力的掌握難免有些生疏,往後此類現象不會再發生了。”
我一下子戳穿真相:“不要避重就輕,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重要,所以才不願意告訴我真相?”
鐘離:“不,隻是……”
“隻是什麼,你說。”
“………”
“鐘離先生,你說話呀。”
千百年來頭一遭遇到需要解釋和道歉的局面,哪怕是萬能的摩拉克斯也感到苦手。
鐘離揉了揉眉心,他想,在讨小孩子歡心的方面,或許他應該去求助一下自己的舊友巴巴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