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赫曼仔仔細細地看了我一會兒,忽然道:“斯黛爾,我當然知道你,你的名字早就傳出雨林,連沙漠人都認識你。”
我點點頭,放緩我的态度,讓局面不至于那麼緊繃:“在雨林裡,我似乎沒有什麼好名聲,希望喀萬驿的大家不要因此輕看我。我從小就喜歡來這裡玩,也是在這裡和迪希雅重逢的,如果留下壞消息,那我真的會傷心。”
披着白色鬥篷的少女長發烏黑發亮,臉龐在陽光的映照下白皙地幾乎要反光,一看就是由清澈水源滋養長大的姑娘。拉赫曼鮮少被防沙壁那頭的人友好對待,冷面看多了,忽然被個柔情似水的姑娘家溫柔對待,殘酷的話一時間也難以脫口而出。
他隻是問我:“好姑娘,沒有什麼所謂的壞名聲,我知道你,教令院裡少有的不歧視我們沙漠子民的學者。但這是赤王子民與大慈樹王的恩怨仇恨,教令院也隻是隸屬大慈樹王麾下的一個組織罷了,你一個岩神的遺孤來摻合什麼呢?”
明面上岩王帝君已逝,他稱我為岩神遺孤确實沒什麼問題。
我歎了口氣,道:“拉赫曼先生,我的神明已逝,所以我能理解沙漠子民對死去赤王的懷念。但您終有一日會明白的,比起遙遠的、已逝的神明之間的是非恩怨,人禍是我們更該面對的問題,教令院才是這一切最大的罪魁禍首。”
“須彌也是我的家,我之所以留在這,就是因為我的愛人和友人都在這裡。大家出生在黃金與翡翠交融的土地,本來就不應該互相敵視,因為我們一樣珍貴。”
但很顯然,拉赫曼作為一個勢力的首領,他的觀點不可能被我的幾句話打動,抹消長久以來堅持的觀念。
他隻是将伊薩克的爺爺推了出來,表示隻願意放出這一個瘋學者。
他看向蹙着眉的我,道:“作為掌管貿易的契約之神的女兒,交易的公平你應該最清楚。”
比我更先開口的是憤怒的迪希雅,她揮起大劍,刀劍鋒芒,猶如母獅一般彈射飛出:“拉赫曼!你比我們誰都清楚這筆交易的公平性,還好意思在這問岩神的女兒說公平?”
迪希雅是刀尖舔血的傭兵,她的名号并非浪得虛名,拉赫曼即便是個強壯的成年男子也依舊敵不過迪希雅如風中沙礫一般密集卻肉眼難見的攻勢。
就在她一腳踹飛拉赫曼,猛撲上前扛起大劍就要砍下時,天忽然變了。
我看看天色,猛地後退一步,大喊道:“等等,不會是流沙吧!”
腳下開始震顫,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陷入沙子裡,唯獨我還有可以呼吸的空間。我一把将艾爾海森扯到我的身邊,随即驚慌地向前伸出手:“賽諾!”
大風紀官武技再高強也敵不過天災,這點常年在沙漠中奔走的賽諾知道得非常清楚,但流沙中想要行動自如顯然不是有神之眼就能做到的事。千鈞一發之際,伊薩克的爺爺忽然動了,他跑的飛快,瞬間就來到自己的孫子身邊抱住他,熒綠色的光芒瞬間張開一個保護罩,把所有人包裹了進去。
是納西妲的力量。
但她已經如此虛弱,哪裡保護的住那麼多人?我握緊胸前的項鍊,在衆人逐漸陷沒黃沙的時候默念鐘離先生的名字,很快的,眼前一片漆黑,艾爾海森将我按在了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次睜開眼時,已經站立在一片從未見過的建築面前。
金色的岩障以我為中心向外擴大,沙塵漫天到幾乎要奪去每一絲空氣的時候,人們終于有了一席之地偷生。
我有些腳軟,扶着艾爾海森踉跄了一下,很快又迅速找回發力點跑起來,沖過去仔仔細細地檢查賽諾身上有沒有傷口:“你怎麼樣?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賽諾搖搖頭,随即站穩:“放心,我沒事。”
我見狀這才放下心來,又去檢查迪希雅和熒她們的情況,眼見衆人終于平安無事,我才終于松了口氣。
“吓死我了。”我拍拍胸口,“沙漠确實危險,這天災也太突如其來了。”
危機解除,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擡頭望去。
古老的遺迹高大恢弘,掩藏在黃沙之下。那份龐大甚至讓人們忘記了感歎岩神的庇護,而是專注于眼前的神迹。
拉赫曼的眼中湧現了赤王信徒的虔誠,他跌跌撞撞,随着岩障的逐步褪去,遺迹更加清晰地呈現在他的面前,他的面容也更加激動。
他大聲喊着:“這是、這是赤王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