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起來,虹龍,我們從高空繞過去!”
傑一個俯身和空氣中的異樣流動擦身而過,虹龍暴躁甩動着的殘缺尾脊騰空而起,震耳的怒吼聲瞬間響徹了街道。
咒靈強大的自愈能力讓傷口很快便愈合如初,但也抹滅不了方才的一擊給它帶來的傷害。
虹龍是夏油傑所擁有的特級咒靈裡防禦力最高的,外骨骼堪比鋼鐵堅硬,通身還包裹着厚厚的一層咒力,尋常的詛咒甚至無法靠近觸碰到它。
而能夠傷到特級的,同樣也隻有特級。
特級之間的碰撞終于激起了另一方詛咒的咒力波動,詛咒大部分都擁有很強的領地意識,對于闖進自己領域内的其他詛咒,排斥和驅逐都是本能的反應。
上空依稀能看到盤旋在城市各處的,黑色的咒力旋渦——那些大概就是怪風的源頭。
傑毫不猶豫的朝着其中一個方向趕去。
就算是特級,也不可能做到将自己分散在城市的各處。
詛咒氣息最濃郁的地方,一定就是本體的所在地!
......
一個特級咒術師和一個特級詛咒,哪一方會更強?
這是個對于所有咒術師而言,都近乎于無解的問題。
因為對于他們而言,真的到了那種情況,讨論誰更強已經沒有意義了。
畢竟隻有活下來的那方,才配擁有話語權。
察覺到異樣的津島修治腳步一頓,他狀似不經意的側眸瞥了眼虛空,半晌懶散的從鼻腔裡哼出了一聲嗤笑。
啊,又來了。
他的領域裡來了個讨厭的咒術師,還是和詛咒有牽制關系的咒術師,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了呢?
真讓人厭惡啊,就跟不小心沾到卻甩不掉的蛛網一樣。
他對咒術師并沒有什麼好的印象。
一昧的厭惡恐懼着身為詛咒的他,一昧的掩蓋想要祓除他的存在,而真正的黑暗卻被反複碾碎掩埋在沉泥之中,被迤逦的光景套上虛假的外殼。
咒術師就好像那些腌臜之物所豢養的看門犬一樣,日複一日的做着徒勞而沒有意義的事情,修複着由人類自己弄出來的傷口。
無論哪個時代都是一樣。
讓他誕生是人類,渴求他消亡的卻也是人類,這般自私又自我的自說自話。
到底什麼時候,人們才能意識到自己才是原罪呢。
所謂人類,大抵就是這種讓人忍不住發笑的生物吧。
“悟。”
被他輕聲呼喚的白發青年正甩着頭上落下的詛咒殘穢,他聞言擡眼望了過來,發絲下一雙蒼藍色的眼瞳亮的不像話。
指尖凝聚的赤色光球在擡手瞬間朝着津島修治的方向射了出去,男人隻是垂眸捋了下被身後狂風吹亂的發絲,爾後踩住了地面上詛咒垂死掙紮的殘肢。
“「啊啊......我的......」”
“真是廉價啊。”
你們所謂的「愛」。
——真可悲。
夏末的海風終究是有點微涼了。
城市還是依稀能看出數小時前充滿生機的模樣,亮着絢爛燈光的商鋪,窗沿搖曳的風鈴,跳動着的信号燈。
隻是沒有人而已。
身處在城市的中心地帶,白發的青年雙手插兜擡頭望着天空,就和因為今天天氣很好而停留在街邊感受的尋常人們無異。
隻是布滿天空的,并非是溫暖奪目的陽光,而是如黑泥般翻騰着的,由詛咒所構成的黑幕。
——如此盛大的光景,怕是連身經百戰的咒術師都不一定有機會見到。
津島修治站在人身後不到一米的距離,在四周詛咒的虎視眈眈下卻顯出了幾分悠然自得。
“問你個問題呀,悟君。”
身後商鋪的玻璃映照出了兩人的背影,又在逐漸攀高的詛咒磁場中沙沙作響,不時便布滿了難以辨别的碎紋。
“你想回去嗎?”
風突兀的停滞了一瞬。
津島修治毫不意外的從那抹蒼藍之中望見了自己的倒影,被濃密的白色睫羽所包裹着,讓他甚至有一瞬間渴望溺死其中。
那雙眼裡有太多的情緒,常人可以理解的,常人不能理解的。
‘他甚至對我起了殺心。’
津島修治帶着點玩樂意義的在心底感歎着,盡管隻有很短的一瞬,或許連本人都未曾注意到吧。在大腦都沒有理解到這句話的意義之前,最本能的反應卻是排除和抗拒。
——他在恐懼。
多可憐,宛如暴雨中流浪的幼犬一樣,每日都戰戰兢兢,不安而迷失方向。
“你該問我為什麼知道這些,然後回答我。”
他伸手拉住了身側人的手腕,在對方的沉默之中輕巧的拉着他轉了半圈,就像貪戀溫暖的人那樣,津島修治上前一步緊貼着将手搭在了對方的肩上。
“你願意嗎?”
他難得的多說了,這本不該是從他的嘴裡說出口的話。
但也無所謂,畢竟屬于他的故事已經快走到了尾聲。
“我......”
津島修治聽着耳邊人的低語,他安撫的撥弄着指尖雪白的發絲,爾後擡眼朝着不遠處張目欲眦的黑發青年,露出了一抹充滿惡意的微笑。
「歡迎——」
“——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