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擡頭觀察，這個空間的屋頂很高，上方也挂上了彩帶和繡滿圖案的絲綢。
四周都沒有窗戶，都靠着屋頂發光的珠子和牆上點亮的油燈照明。
下方的人群始終在哄鬧，反而上方的隔間偶爾能聽見有人談論，十分安靜，大概是某種有錢人的“素養”吧。
油燈忽然集體熄滅，隻留天花闆的珠子還在發光，讓大家的視線集中到中央的舞台上。
舞台後方的幕布飛出一陣白色的煙霧，覆蓋了整個舞台。
所有人安靜地等待接下來的展開，兩把扇子從暗處飛出，從觀衆的面前飛過，最後停在舞台上方。
有觀衆試圖抓住扇子，但都被靈活躲過，隐約還聽見一個嬌俏的女聲說了一句客官使不得。
扇子像人一樣，懸浮在空中對着觀衆向下扇動“行禮”，爾後對準煙霧用力扇去。
煙霧散去，當前作為楚館花魁的女人出現在舞台中央，優雅地甩了甩長袖朝觀衆鞠躬。
“這是白蘭？”
楊寒甯開口，小白說了一句不是，坐起來看向舞台。
花魁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屏風，有幾個樂師在屏風後開始演奏樂曲，隻能看到她們的影子投在屏風上。
花魁随着歌聲起舞，舞姿和她本人一樣優雅，舉手投足間又充滿風情，勾得一陣男人發出呐喊。
很快有另一股聲音冒了出來：“白蘭呢？不是說這次有她嗎？”
“對啊，白蘭呢？”
“叫白蘭出來，我們要見白蘭！”
“出來！”
“出來！”
台下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花魁臉上的微笑有些維持不住了。
有人看不下去，大吼了一聲：“該出來總會出來的，急什麼！”
叫嚷着要見白蘭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但整個表演的氛圍已經不再平和，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再集中于花魁身上了。
花魁穩住自己，好歹是完成了表演。
她對着觀衆做表演後的緻謝行禮，臉上依舊保持着微笑，轉身走到屏風後拉出了一個人。
“既然大家都想見我們的白蘭妹妹，三日後有她的單獨演出，不如正好利用此刻先讓大家開開眼界吧。”
白蘭手裡還拿着琵琶，被強制帶到舞台中心，有些不安地東張西望。
楚館從來沒有說過她今天會表演，不知道是誰傳的自己會出面。在進行自己的出道演出前，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後面演奏樂曲。
平常演奏時沒有屏風，隻是這次因為不能搶花魁的風頭，所以才待在在屏風後。
她沒料到今天會發生意外，明明平常自己偶爾參加舞蹈演出時，也沒見這麼受歡迎。
“大家這麼喜歡你，簡單表演一下可以吧？白蘭妹妹？”
白蘭瞪大了眼睛看着花魁，雙手抱住了自己的琵琶。
花魁不管她，真的走到一邊，露出一副看戲的神情，之前那些喊過要見她的人再次大喊起來，都要她表演一下。
“哎，這不是……”
楊寒甯伸手指着局促的白蘭，回頭看向其餘幾人，大家都知道白蘭是誰了。
“所以，他是被帶到了青樓？我還想着白蘭可能不是他呢，哎……”
孫晨曦感歎了一句，回頭觀察舞台的情況。他們還沒有收到任何提示，加上身份是觀衆，首要任務就是看完這場表演。
淩本來打算再彈一首曲子，剛起手彈了幾個音符後花魁卻又出聲了：“隻彈曲子，怎麼能滿足在座的客官呢？得拿出點誠意啊，妹妹。”
“對啊！我今天可是特意來看你的。不管怎麼說，跳個舞吧！”
“對！跳舞！”
淩張開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有個小二走上台，他最後隻能将琵琶交給對方拿走。
手裡沒了東西，他不可控制地再度開始緊張。
他本想擡頭深呼吸調整自己，卻正好看見了宋銘。
淩的眼睛亮了起來，看見宋銘心裡的緊張似乎少了大半，又為待會他會看見自己跳舞感到害羞，臉色有些泛紅。
“快些開始吧妹妹，客官們可等不及呀。”
其餘樂師不敢違逆花魁，新的曲子回蕩在舞台中。
宋銘和淩不小心對視，他對淩點了點頭。對方下定了決心，收回視線開始随着曲子的節奏起舞。
他的舞姿哪怕訓練了無數次，依舊明顯比不上花魁。
宋銘預計淩現在也十幾歲了，他的樣子本來就長得好看，哪怕技藝那些比不上花魁，介于少女和幼女之間的樣子也受到很多男人的喜歡。
此刻淩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場的所有人都想看看這朵花開的樣子，也難怪會受到追捧。
曲子不長，結束後淩按例行禮，觀衆台爆發出一陣歡呼。
接下來沒有自己的事情，淩趕緊跑下了舞台。花魁看到他沒有出醜，心裡不爽但沒有表現出來，接着走到舞台中央主持全場。
這場表演的時間離結束還早，新的一批樂師上台，花魁還得繼續自己的表演。
經曆這個插曲後衆人的焦點又回到花魁身上，沒有人再喊白蘭的名字，她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表演越發賣力。
“該說不說，确實賞心悅目。”
周馳拿了一個糕點塞嘴裡，幾人繼續看着表演。
一陣腳步聲從身後的走廊上傳來，并且離他們這裡越來越近。
他們以為是小二沒怎麼在意，腳步聲卻在小隊所在的隔間門口消失了，對方停在了隔間門口。
“宋……宋銘哥哥？”
幾人吃東西的動作一頓，面前裹了一件黑袍的人揭下兜帽，露出了自己的樣子。
“你……”
宋銘還沒說完，淩很快撲了過來抱住他。
黑袍下淩還穿着剛剛演出的衣服，清倌人是不能這樣跑到觀衆區的，時間緊迫他隻能簡單僞裝自己。
“等等，還有别人！”
淩反應過來，趕緊放開了宋銘，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旁邊，雙手擰着自己的袖子。
“嘤。”
小白跳到淩懷裡，對方接住，摸着它的毛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孫晨曦故意咳了幾聲，随後開口：“咱都還在呢，别心急啊。來來來，坐着聊會吧。”
淩不知道坐哪，已經沒有多餘的椅子了，總不能坐桌上的。
他看上了椅子的扶手，反正都丢臉了，幹脆坐在宋銘椅子的扶手上。
宋銘也恢複了心情，開口問道：“你妹妹呢？為什麼會在這裡？”
“在楚館的家裡休息。老鸨說，隻要我為她賺錢，就能出給妹妹治病的錢。當初我們在街上快死了，沒辦法隻能跟老鸨走。”
“你平常怎麼接客的？”
周羽提問，淩也如實回答：“就是給客人唱唱歌，跳舞彈奏那些。之後個人演出後需要陪酒，但我不賣身的。就是，不會做那個環節。”
淩不知想到了什麼，看向宋銘，想開口但想和宋銘單獨說，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周馳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問：“嘿，你喜歡宋銘？”
“什麼？”
“啊？”
兩人同時開口，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破心思，把臉埋進小白的毛裡面，宋銘也紅了耳朵。
“我、我得走了，不然待會要被抓住。”
淩把小白塞回宋銘的懷裡，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