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羲王府大門前,停着一輛金頂紫流蘇、有着金紫相間窗簾的馬車。門前的小厮對着這馬車左右一看,總覺得來者身份不凡。不一會兒,從上面先下來了侍女,再下來了一位頭戴翡翠鳳冠、身穿金色袍衣,肩披白色兜帽鬥篷的女子。
那女子眉毛舒展,眼睛細長又似彎鈎,皮膚雪白、嘴唇小巧、鼻梁挺拔。小厮自王府石階上遠遠瞧見了她,便覺得她既氣質袅娜,又舉止非凡。因此小厮隻好在心中猜想,這大抵是位前來府裡探看的宮中娘娘。
女子在簪花侍女的攙扶下逐漸上了前,一開口便對小厮道:“本宮是宮城裡來的,此次是來見你家宰相大人的。你家宰相大人如今病危,想必……我無論如何,今日都要見他。”女子自從在話裡提到“宰相大人”四個字後,眼睛便一直往下翻看、盯着石闆。
小厮聽了那話頭也不擡,想着來者大抵是宮裡娘娘、總歸不能怠慢,于是好聲好氣的把那二人請進了府。彼時小厮領着雲鶴和霁秀進府,另一旁的青厝瞧見了,急忙跑進竹林、來到永羲的房裡向他彙報。
白成烨的房前死氣沉沉。一群小厮、侍女端着盆子、藥罐子、藥引子,紛紛站在房前等候。那些小厮和侍女臉色大多烏青,姿勢大多駝背,想必是累了好幾個日夜。有幾個銅盆放在地上,裡面泡着些毛巾。還有幾灘像是人口中吐出來的鮮血,與盆中的清水攪和在一道。
雲鶴與霁秀匆匆忙穿過竹林,一下子于林後瞧見此狀,便知道白成烨已然到彌留之際了。
雲鶴此時一望見那些侍奉在門前的、聚集起來稀稀拉拉的人,那些眼窩深陷的姿态佝偻的人,心中的膽子便已然被吓去了一半——她雖已經自诩豁達,但事到如今,還是不能親臨死亡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