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宛的夜有多冷,寒林商起初也隻是聽說,可今日他卻親眼瞧見那西垂的落日一點點落下,夜幕漸起時,周遭不可說的寒意更是迅速就将他包裹了。
亥時二刻,長廊外風沙四起,陰寒的風裹着沙礫撲來時,總帶着點點痛意。
比起白日,寒林商的那身破舊藍衣已被早早換下,如今的他着了一身荼白寬袖長袍,肩垂青綢,一頭烏發帶着彎曲随意的散落在肩背上,倒有幾分南宛人的模樣。
隻是自陳博他們死後,寒林商的眉眼間總是陰沉沉的,似一團化不開的墨,即便如今穿了亮眼的荼白,看着依舊與這身衣裳格格不入。
因為有了之前陳博給的那堆藥,寒林商後背的傷好了許多,面上的傷看着雖已經開始結痂了,可還是猙獰可怖的很,但好歹沒有繼續出血了,也避免了傷口感染的風險。
眼看着屋外的寒風越來越大,躲在屋裡烤着火的那木察見寒林商還站在外頭看着遠處的公主角樓,不禁感歎這大渝人有一身武功就是抗造,換作他早就凍僵了。
“喂,朋友,你快進來吧,那臉上的傷口剛好可别再病着了。”
聽到這一聲呼喊,寒林商動動眼珠子轉身進了矮樓。
等他剛進屋,那木察就從火爐上取下熱乎乎的米粥,連帶着一烤餅遞給了他,“咱們南宛一貫愛吃餅喝粥的,你就算不餓也多少墊吧幾口,這可是肉餅,吃了頂餓又暖和。”
接過那木察遞來的食物,寒林商默不作聲的席地而坐。火光下,他受傷的右臉隐在暗處瞧不真切,可完好的左臉被火光這麼一照,卻是有了從前的俊逸模樣,看的那木察頗有些驚喜。
“朋友,其實你這模樣長得也不賴,可惜被那黃梁草給傷的狠了。回頭我給你一面具戴上,至少被公主瞧上的概率也大些。”
同意後,寒林商咬了一口肉餅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賣我?”
乍聽這麼直白的話,饒是那木察都被驚得嗆住了,“咳咳、朋友,聽你這麼說,我突然問心有愧是怎麼回事......”
擦去嘴角米粒,那木察也沒瞞着他,“至于見公主的事你放心吧,我早早就跟人聯系好了,明天上午就是公主挑選奴隸的日子,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不過能不能被選上,就得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寒林商颔首。
“對了,一直喚你朋友,我還不知道你到底叫什麼。雖說你們大渝人的名字都拗口的很,但說一說也不枉我們相識這一場。”
寒林商舉着碗的手一頓,“我沒有名字。”
“怎麼會沒有名字呢,難不成你是孤兒?要不我給你取一個?”
“不用了,等到了明日,公主會給我取得。”
那木察嘴角抽抽,“你倒是挺自信......”
......
到了第二日,冷清了幾日的奴隸市場難得熱鬧了起來,等那木察他們到市場上一看才發現,在那路邊站着賣奴隸的人不少,一眼望去就連奴隸的數量都多到上百。
看到這一幕,那木察也不禁感歎這烏樂公主的魅力真是大,就連早就停手不再賣奴隸的幾名老手,都帶着家裡還算有幾分姿色的男奴隸出來了。
“朋友,怎麼樣,現在還有信心嗎?”
被那木察調侃的寒林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後自顧自的走向市場一角,就這麼在顯眼處坐下了。
見寒林商就這麼順從的接受了,那木察聳肩後一拍手,将身後的十來名奴隸也帶了進去。就這麼一水兒的男女老少都擠作一處,将寒林商這個穿白衣的遮了個完全。
寒林商:“......”
片刻後,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公主來了!”周遭的奴隸和販子們就都探着腦袋去瞧,而寒林商也就此瞧見穿着一身南宛衣裙的溫樂言。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白橘長裙,肘披白色披帛,一頭烏發簡簡單單的編織在頸側,發間無一絲金飾裝點,隻在額間落了枚金月牙,看着淡雅高貴。更似一輪紅日,帶着朦胧橘光,印照在你眼前。
“哇,阿媽,公主長得真好看,比聖花還要好看。”近處一孩童驚歎出聲,惹得一旁的人連連颔首。
因溫樂言身側跟着不少南宛死士,即便心中激動,那些奴隸和販子們依舊老老實實的待在原處,等着她選擇。
一步步邁入奴隸市場,即便清楚奴隸這一階級在南宛已存在千年,可溫樂言到底還是不适應親眼面對這一現實,“努娜,這奴隸是非選不可嗎?”
努娜勸道,“公主,這是規矩不可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