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短短幾日的功夫,溫樂言脖頸處的傷就已經好多了,等再拆開細布時,那處傷口也差不多愈合了,隻是還沒掉痂。
摸着肌膚上古怪觸感的硬痂,溫樂言面上帶了一層喜意,“這傷口終于要好了,等傷好了,我便能去見娘親了。”
在溫樂言心中,能讓她留在南宛的除了寒林商外,唯有一個金蒲蘭。而對于金和曾經許諾的話她也始終深信不疑,她想着金和作為南宛殿下金口玉言的,總不能騙她吧。
歡歡喜喜的等待着能親眼見着金蒲蘭的溫樂言,一擡眼卻從鏡中看見了身側面上并無喜意的努娜,“努娜,你怎麼了,你不為我開心嗎?”
努娜正正面色,笑着為溫樂言發間挂上玉墜,“怎麼會,公主傷好努娜很高興,隻是想着這事殿下一直關心着,是否要通知殿下一聲?”
溫樂言颔首,“也好,到底是要知會他一聲的。”
于是,沒多久,得知溫樂言傷好的金和,就騎着馬兒快速來了這河邊角樓。
一進角樓,脫下那外罩鬥篷,金和便入内直奔溫樂言身側,“怎麼樣,本殿聽說你脖子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巫醫給的藥可是有效?”
雖說面對自己如今這一身份,溫樂言已經盡力慢慢接受了,隻是看着金和這般和煦熟稔的态度,她還是覺得分外不自在。畢竟在不久前,二人還是明晃晃的敵對關系,她甚至還被這人舉劍威脅過。
不動聲色地與金和拉開些距離後,溫樂言笑笑道:“巫醫的藥自是有效,現下已經結痂了,等那層硬痂一掉,也就徹底痊愈了。”
金和聽後放松一笑,“那就好,等掉了痂千萬記得抹那些藥膏,可保肌膚光潔如初。回頭等你徹底好了,哥哥帶你把整個王都都逛一逛,讓你好好看看咱們的家鄉。”
溫樂言抿唇一笑沒有回應,反倒問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前說過我娘親就在王都,如今我傷也快好了,那我什麼時候能去見娘親?”
聽到溫樂言說起金蒲蘭,金和面上的笑一淡,“你剛來南宛,對一些皇室規矩還不太熟悉,自是不知這蘭姬畢竟是父王的妾室,即便你身為公主也是輕易見不得的。等日後你傷徹底好全了,再去回禀母後,得了應允自然就可以去見她了。”
金和這番話明顯是推辭,他用金蒲蘭的消息順利留住了溫樂言,卻從沒有想過真的帶溫樂言去見她一面。
對于這一點,溫樂言如何會察覺不到,可她還是不死心的又問,“......殿下這話可當真?”
見溫樂言垂眸難過,金和歎息着拍拍她的手背,“哥哥向你保證,這話絕對真,等你好了,哥哥就親自帶你去面見母後,到那時必能讓你與蘭姬見上一面。”
擡眸細細瞧着眼前人的神色,溫樂言可笑的發現這人又在騙她了。可說出口的話,還是充滿了乖順。
“好,我相信殿下。”
深知自己若是再問,必定會引起金和的懷疑,溫樂言隻得壓下滿腹失落,裝作熟稔的模樣盡力打消對方的疑心。好在不知是否因愧疚的緣故,金和對溫樂言的懷疑并沒有持續多久,一陣寒暄過後,就離開了角樓。
隻是看着金和離開時樓外被鎖住的馬,溫樂言心裡暗暗有了個主意。
既然旁人靠不住,那麼她就隻能靠自己了。
......
*
入夜,角樓外的天似乎比昨夜更陰沉了幾分,就連頭頂那條無邊星河都略顯黯淡,似一一條斷了半截的星帶,有頭無尾,波瀾不起。
星河沉寂間,不知從哪飄來一厚厚的雲層,幾番來回後,卻是調皮的将那輪皎潔的圓月給遮擋了大半。彼時,些許月華灑下,正巧落在那片歪曲生長的胡楊木上,猙獰分叉的樹影随雲而動,亦為今晚的夜色增添了幾分詭谲、消沉。
河邊的公主角樓一貫是地處偏僻,周遭更無長廊遮蔽,所以一旦那風沙呼嘯而起,聽着便似一陣鬼哭狼嚎,吓得人連夜路都不敢走。
可偏偏在這麼危險的時候,明明角樓外連一個奴隸身影都瞧不見,溫樂言卻敢穿戴好厚實的鬥篷,悄悄來到了馬廄。
隻是不巧的是,等她剛來到馬廄,卻見這處已經被别人占了。
角樓的馬廄與外頭的風沙不過是一牆之隔,因此在裡頭站着時,聽着外頭可怕的動靜,膽小的馬兒當即就被吓得發出陣陣嘶鳴。
看着馬廄内順着鬃毛一次次安撫白馬的寒林商,溫樂言攥着鬥篷領口慌亂的停了步子,“烏木......你怎麼在這......”
寒林商沒吭聲,就這麼看着她,眼中充滿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