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寒林商雖将溫樂言救了回來,可令人疑惑的是,沁竹分明是秉着金和的吩咐才将她帶離南宛的。又怎會輕易将人交出,還送回了王都。
這一點,讓溫樂言格外起疑。
“沁竹當真是回了馬場?并未說别的嗎?”
剛從皎月口中套出些話來的寒林商,自然明白溫樂言在懷疑什麼,面上還是擺的不動聲色。
“并未,不過看她那神色是有些奇怪,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可能是因着什麼事最後改變主意了吧。”
“是嗎......”
溫樂言躊躇着應聲,心裡想着等下次再見到沁竹就當面問問她,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她瞬間放下計劃。
由于外頭人說話時間有點太久了,被捆在屋裡的皎月實在沒忍住就動了動麻木的腿,一不小心弄出了些動靜來。
陡然間,‘哐當’一聲響,在這寂靜的矮樓内,實在是讓人難以忽視。
聽着這一動靜,裡屋的皎月懊惱的輕‘啧’一聲,“這下完蛋了。”
溫樂言聽到聲後也放下心頭疑惑,好奇的往裡張望,“裡頭好像有人。”
寒林商眉頭一皺,轉而笑着将人攔住,“我剛剛在收拾東西的,可能有什麼物件倒了吧,别管了,你這麼久沒吃飯,可是餓了?”
說着,就不由分說的将溫樂言帶走,至于屋裡的皎月在等了好一會兒都聽不見外頭動靜後,沒忍住喊了一聲。
“喂,外頭還有沒有人啊,寒将軍、公主?”
可惜,這次她的喊叫聲沒有人聽見,隻因外頭早已是空蕩蕩一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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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衛們這次突如其來的阻撓,讓金和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他廢了這麼大勁搞出的地牢暴亂,就為了救出溫樂言,可惜卻在最後關頭被寒林商一舉擊破。以至于到頭來不說把人成功救出了,就連自己都将因此暴-露于人前。
随意晃蕩着手裡的兔子花燈,金和伸手推開眼前那面窗,霎時間徐徐的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淺淺的日光照耀下來更是印的那雙琥珀色眼瞳似一汪清泉閃耀。
隻是細看過去會發現,那汪泉水中雖漾着少許漣漪,卻依舊遮不住那份化不開的陰贽。
此刻金和的頭頂是一片湛藍的天空,其中還飄蕩着幾朵皎潔的白雲,隻是如今的他卻沒有了半分欣賞的心思。
“南宛這邊,本殿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地牢的事離徹底暴露也不過是時間問題,所以大渝那邊怎麼說?”
被問詢的無須男人掃了眼金和手裡破敗的花燈,斟酌着言辭回:
“殿下放下,長甯宮那邊公主早已備好了一切,就等着殿下過去呢。對于殿下,公主可是沒有一日不擔心挂念的,就連之前背地裡對殿下口出妄言的宮人們也被公主早早處置了,相信這一回再不會有人對殿下不敬了。”
無須男人所說的公主,自然不是溫樂言這位半道主子。而是大渝那位一早就聲名遠揚的元甯公主,崔荷玉。
這崔荷玉早在六歲時就因為嚣張跋扈、手段狠辣而揚名整個大渝,傳聞在她手底下被打死的宮人不計其數,以至于那時候被派到長甯宮當差,就成了每個宮人最擔憂害怕的事。
作為大渝皇後常煙夢的女兒,太子崔榮的同胞妹妹,崔荷玉也不知為何性情會這般不同。為了壓住這女兒,順承帝甚至還動過讓寒林商娶了公主的念頭,可惜幾次下來都沒能成功,最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此前還是隐隐約約傳出過,元甯公主在宮裡養面首的事。可惜這事沒傳多久就突然斷了消息,與其同時,長甯宮中被打死的宮人又多了幾個。
想到那幾個背後碎嘴的宮人,金和颔首沒多說什麼,“想來也是時候離開了,事到如今,多留也無益。”
見金和終于同意離開,無須男人面露喜色,“那烏樂公主那邊?”
對于南宛的局勢,無須男人也并非是一概不知,自打金和回了南宛後,他家主子就日日期盼着金和回去。可哪知這南宛局勢會在一月間幾多轉變,簡直比那天上的雲還要變幻莫測。
他們本想着這金和殿下雖失了父母也正好有主子能夠依靠,可到頭來卻為了個半道相認的妹妹而幾番滞留南宛,甚至被幽禁,主子對于這事可是氣的摔了好些器物。
提起溫樂言,金和漂亮的眼中難得染上幾分愁緒,“事已至此,本殿已是自身難保,烏樂那邊,相信崔明珏不會傷她一分......”
這次發動暴亂,金和已經是用上了最後的人手,卻還是沒能救出溫樂言。對此,他也無能為力,想着崔明珏那麼在乎溫樂言,必定不會對她做什麼,這事也就暫且放下了。
撚動着手裡燭火明亮的兔子花燈,金和尤記得初見溫樂言時,就是在這樣燦爛的光輝下,那時他明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卻還是被那雙眼睛吸引。那樣的瞳孔顔色分明與自己一樣,可其中卻沒有他的滿目惡臭與污穢,有的隻有一片澄澈,真像極了那天上潔白的雲彩,潔白無瑕,不染塵埃。
那一刻,他真想看看這樣的眼睛在知道背後真相時,會不會展露出與自己一樣肮髒的念頭。所以他在大渝下了一局棋,不光是想擾亂大渝的格局,好收割利益,更想看看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在面對人心險惡時究竟會如何做。
意外的是,他失敗了。
他的計謀雖是幹擾了大渝局勢,卻也險些害死了唯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