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溫樂言而言,賀喜格這話來的突然又直白,聽得她一愣,随即無奈輕笑,“謝謝你的好意,但這事并不是一句逃婚就能輕易解決的。且不說娘親還在這,我無法離開,再者如今整個王都都知曉我與崔明珏即将在明日大婚,如果我突然消失無蹤,他又該如何自處。
我雖怨他,卻也沒那麼恨他,既然婚約還存在,就說明在這事上我得負上一定的責任。既然如此,我若是臨了棄他而去,才是在折辱他。”
賀喜格想事情一向顧頭不顧尾,聽溫樂言這麼一說,倒也覺着她說的有理。
但有件事,她想想還是得告訴溫樂言,“那如果屬下說,三殿下才是殺死王上的人呢?”
溫樂言攥緊了錦帕,整個人怔愣住了,“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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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南宛王殡天,所有人都以為是太子金和夥同王後在背後下毒,這才害死了南宛王。可唯有賀喜格在内的幾名死士知道,南宛王的死與巫醫給的毒雖有關,卻不是關鍵,關鍵還是崔明珏放在樓内香爐中的慢性毒。
那毒一旦滴在香爐中,可随其燃燒最後彌漫在空中,若身體健康的人聞了,也不過就是身子不适一些,若不再碰觸,過幾日也就好了。
可偏偏南宛王體内的毒素早已濃烈到緊要時刻,能苦撐十來年不死已是極限,所以哪怕隻是一絲淡淡的毒香,亦能輕易打破他體内的平衡。于是,當毒素霎時如大廈傾倒,蔓延至渾身各處時,隻需短短幾息的工夫,就可讓他毒發身亡,不留一絲痕迹。
對于賀喜格的失蹤,崔明珏是全然不在意,但他忘了賀喜格可是親眼看着,他吩咐人将香爐裡的灰清理幹淨的。
所以如今賀喜格能順利逃脫一衆眼線,最後到達南樓南側,更與溫樂言相見并成功告知此事,也算是造化弄人了。
“你說的可屬實?”
問這話時,溫樂言的嗓音都跟着發顫,她從不知崔明珏可以狠心到如此地步,哪怕南宛王是她的生父。
“屬下敢以性命擔保,絕無假話。”說完話後,賀喜格細細瞧着溫樂言神色,難得有了些後悔。
“公主,其實您如今并非是孤立無援的,您忘了王上死前可是留下了一衆白衣死士。就算依照規矩,唯有主子死亡,死士才可恢複自由。但王上一貫心慈手軟,又對那些白衣死士諸多寬厚,想來您如今臨難,他們還是願意幫上一把的。”
垂眸落淚的溫樂言忽地擡眸,“白衣死士......”
是啊,她怎麼忘了父王身邊的白衣死士,論起武力和不可掌控,白衣死士才是最令崔明珏忌憚的那個。
“如何能尋到他們?”
見溫樂言已然振作精神,賀喜格欣喜的幫她出謀劃策,“屬下與那些白衣死士雖并無來往,卻也曾聽過若主子身死,那麼死士即便不出面也一定在附近。又正巧今日是喪期最後一天,公主可試着喚他們幾句,說不定他們會過來。”
照賀喜格所想,溫樂言與金和畢竟不同,所以作為南宛王的女兒,那些慣愛獨來獨往的白衣死士,說不定會給她個面子。
雖說心下忐忑的很,但溫樂言還是信了賀喜格的話,小心打開裡間的窗戶往外低聲喚了幾句。
幾秒過後,外頭的夜還是那般喧嚣,而月色下更是一道人影都沒有。
“......”
被風沙撲面的溫樂言,默默擦了把臉,“這麼晚了,說不定他們早就睡了,亦或者我的話根本不起作用。”
賀喜格抿唇,“公主要不再試試,那些白衣死士耳力可好了,說不定隻是沒及時趕過來,您再喚一聲也好方便他們确定方向。”
溫樂言颔首,深覺賀喜格說的有幾分道理。
然而,這次還沒等溫樂言再湊到窗前低聲喚一次,那面被風沙撲了一層灰的窗戶便突的被風關上。
‘砰嗵’一聲輕響,吓了兩人一跳。
然而等她們再轉過身來時,卻見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道黑色身影,再看那明顯遮蓋了本容的人皮面具,溫樂言當即就猜出眼前男子的身份來。
“你就是白衣死士?”
聽溫樂言認出了自己,已改作烏衛的白衣死士眼中閃過一抹欣慰,随即俯首跪地,“屬下拜見烏樂公主,願公主千歲無憂。”
比起溫樂言的滿眼新奇和忐忑,賀喜格卻是覺出些不對來,‘不是白衣死士嗎,怎麼換成了黑衣?而且......這祝福詞憑什麼比自己多一句,真是馬屁精。’
不知自己正被賀喜格在心裡吐槽的烏衛,此刻隻滿心滿眼的高興着溫樂言終于想到見他們一面了。
南宛王死前就曾吩咐過,若是溫樂言有難開口,他們可幫上一幫。但無奈他們這位公主直到現在都沒想過喚他們一句,搞得他們還以為自己被徹底遺忘了。
所以今日被喚時,他們心中也隻有慶幸和欣慰,太好了,自家公主終于知道要找外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