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嫣臨盆的消息,很快就傳入了溫良枓的耳中。
若是換做從前,他聽了這事興許還會覺得高興,可自從上回袁可嫣下毒暗害溫樂言未成後,他反倒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瞥了眼擰眉歎氣的溫良枓,溫肅沉聲道,“行了,無論如何她腹中孩子終究是溫家骨肉,這遭你不願去也得去。”
“可是父親......”
“别說了,這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别忘了,崔明珏如今可不是什麼六品員外郎,而是真正的皇室血脈,說到底我們溫家再富有也不過是一介商戶,如何敵得過一國皇子。”
“......”
對于這一點溫良枓如何不知,隻是他原以為南宛新王登基後,溫府也會就此脫離掌控,哪料竟是出了狼窩又入虎穴。
崔明珏這回說是為即将出生的長子誠心相邀,實則卻是打着再次套牢溫府的目的。畢竟要想徹底令大渝改朝換代,除了應有的權勢外,四下打點的銀錢也必不可少。
而說起錢财,在這大渝京城,有誰能敵得過溫家富庶。這也就是為何,崔明珏當日會選擇溫府的原因。
見溫良枓未有回應,崔府侍從又在一旁候着,溫肅隻得想法子先将人給打發了。
“生産本是大事,既然殿下有心,老夫也不好随意推辭,我們稍後自會去一趟皇子府,隻是在此期間還需再準備準備。”
“溫老爺說的是,那奴才這就回去禀報殿下了。”
溫家既應了這事,侍從還有何不願的,當即就轉身離開了。
至于溫良枓一心隻想着與那袁可嫣拉開距離,見溫肅如此草率就應下了這事,惱的直接起身。
“父親,您怎麼能随意答應他,您别忘了那袁可嫣之前還想着毒死小妹。”
溫肅偏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你也别忘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我知道。”
提起這事,溫良枓就是一肚子氣。
早些時候在不知道自家親爹是南宛死士,小妹又是公主時,溫良枓也曾是一纨绔。
但為了不惹自家小妹厭煩,他就算再胡鬧,也還是對青樓這類地方避而遠之。
畢竟那地方魚龍混雜,處處污穢,若真去了,怕是一連好幾日都見不着小妹了。
因此溫良枓當初就算再想耍樂子,也分外有分寸,久而久之就連那些狐朋狗友都笑他膽子小,沒見過世面,是個被妹妹輕松拿捏的慫包。
那時的溫良枓還笑着怼了一句,“我家小妹是白梅枝頭的冰雪,沾不得污穢,被她拿捏我高興。”
這讨打的話一說出口,溫良枓自是被好友們合起夥來揍了一頓。
也是在那之後,好友們似是為證明什麼,非但不收斂,反倒更加積極的帶着溫良枓四處玩樂。
哪料沒過幾日還真讓他們找到一地方,聽說是座地處于睢河廊石橋旁的小樓,裡頭住着的都是些清倌,且個個能歌善舞,實在是一雅處。
對此,被一連勸了好幾回的溫良枓也沒多在意,想着既是雅處,小妹應當不會生氣,索性就跟着一塊兒去了。
誰知道他好不容易大着膽子去了這麼一回,扭頭就被人用藥迷暈在了榻上。等他幾個時辰後醒來,看見的不過是床腳抽泣的可憐女子,和在被窩裡光溜溜的自己。
顯然,一切已成定局。
也是在那一刻,溫良枓才明白自己這是遭人算計了。
隻是當時為了盡快擺脫這煩心事,溫良枓也沒多想,甩手就直接給了幾十兩銀子,将事匆匆擺平了。
他本想着這事給了錢就算過去了,哪知道等後來溫樂言大婚,他才知曉當年的清倌竟成了崔明珏的妾室,還懷了身孕。
且按月份來看,孩子似乎是他的。
想到當初将這事說出口後,自己親爹狠狠抽的那幾鞭子,溫良枓現在都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
“不過父親,您不覺得太巧了嗎,我被人算計後那袁可嫣就成了他的妾室,這一把柄拿捏的未免太及時了。”
要說在當初的那事上崔明珏沒動過手腳,溫良枓是一點不信,隻是崔明珏這般做的緣由到底是什麼,他卻猜不出。
衆所周知,如今的溫府與這位三殿下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離不開誰,又何須另外的牽扯。
溫肅比他看的長遠,自是明白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無回頭路可走。
“及時又如何,古怪又如何,這把柄他便是遞了,你又豈能不接着?既做了這選擇,又何必耗心神去後悔,有用嗎。”
作為曾經的白衣死士,在南宛王死後溫肅便隻剩下太子金和這一個主子。而今就連金和都放棄了南宛來了京城,他能選擇的便隻剩下了崔明珏。
所以無論現在崔明珏如何做,隻要不傾覆他們溫府,溫肅對此都是既來之則安之,早已沒了開始的沖勁,隻想着此後能平安度日。
“父親說的是,我這就去皇子府瞧瞧。”
溫良枓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想着得尋一時機入宮,找純妃娘娘商議下往後的行動。
不然若一直這般被動下去,溫府遲早有一日會徹底歸崔明珏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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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府—
“你是說那袁可嫣産子,殿下卻讓人去知會了一聲溫府,她又不是溫府小姐,與他們說這事作甚?”
“是啊,奴婢也是這麼想的,本以為老爺秉着面子功夫也不過是喚人來回一嘴,哪知您兄長還親自騎馬過來,看樣子分外着急呢。”
立在一旁的丫鬟如此說着,輕搖團扇時還不忘小心觑着面前陶婉的臉色。
比起幾月前的破落可憐,如今已是三皇子妃的陶婉瞧着俨然像換了一個人。
此刻,隻見她着一身杏黃百花團蝶雲煙衫,滿頭烏發高高挽起做一美人髻,斜插的幾支寶石花簪以不對稱式于發間閃耀,看着華貴無匹。
往下看鬓邊更有一流蘇步搖垂落,襯得她細眉彎彎,眼尾飛揚。
不過短短幾月的功夫,與初見時的溫順堅韌相比,現在的陶婉看着與溫樂言再無相像之處,隻是這眼尾的妩媚與肆意做派,倒有幾分像崔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