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吃了虧就得認,我就是覺得再惡心,也要把它咽回去。可是蘭波很沖動,你注意着點他,最好不要把麻煩惹到猜叔和你的頭上。”
“好。”但拓溫柔應着。
但拓要沈玥回來休息,自己留在醫院替她照顧舅舅。
沈玥洗了個澡,再無困意,頗有默契地和猜叔坐在他常愛透氣的露台。二人長久不說話,隻是默默對飲清茶。突然,猜叔像想起了什麼,起身去拿了一瓶冰鎮可樂來。
“怎麼變成塑料瓶的了?”沈玥找着話題。
猜叔笑道:“玻璃瓶好易碎嘛,我們這裡落後,路不好走,我想你應該不介意包裝。”
沈玥卻猶豫不決。
“點嚒?哇,靓女,你還真的這麼挑剔的嗎?”
“不是啦猜叔。”沈玥有些窘迫,“我……小時手腕受過傷,沒有力氣擰瓶蓋。”從小舅舅把她當作男孩子養,柔弱到要靠别人擰瓶蓋,是她一直羞于啟齒的秘密。
“唉。”猜叔近乎寵溺地歎了口氣,拿起可樂瓶輕松一擰遞給沈玥,“女仔嘛,沒力氣正常的。”
沈玥拿起喝了一口,才敢正眼看了看猜叔。山風撩人,他那樣認真地看着自己,像是要把這一幕印在眼睛裡。
“呐,我幫你把你的佛珠串好了。”猜叔偏過頭去,拿出一串工整的木佛珠手串,那顆永生瑪瑙珠在暖色的露台燈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弧光,沈玥伸出手,乖乖讓猜叔為自己戴在手上。
“這裡,就是你手腕受傷的地方?”猜叔捧着沈玥的手,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她脈搏處已退化成肉色的傷疤。
“嗯。”沈玥答。
猜叔拍拍她的手背,把她的手好好放回在桌面,又斜着身子笑了一下問:“要回國了嗎?”
“嗯。”沈玥點頭。
“是哦,要回國了。”猜叔轉頭看了看别處,不知在想什麼。
“猜叔,如果你喜歡中國的茶,我還會再幫你送來。”
“好啊。”
“猜叔,你都沒有臨别贈言要告訴我嗎?”
猜叔笑了,竟是鄭重伸出手,要和沈玥握手。
“小玥,你知,我點解欣賞你?”
“因為我善良,聰明,幸運,懂佛經,還能陪你下棋。”
猜叔不再掩飾眉眼間的溫柔笑意,握緊沈玥的手,輕輕拍了拍,俯身過來看着沈玥說:“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你是學佛之人,你會懂我意思。”
沈玥怕自己再多看一眼猜叔的眼睛,命運就會從此不同。
“我明啦,猜叔!”她隻好嬉笑着答。
回醫院之前,沈玥先随猜叔去了趟象龍商會的會館,沈玥知道,陳會長這條路打通了,猜叔要趁熱打鐵。猜叔讓細狗先載沈玥去醫院,細狗見猜叔和吳海山走近會館的貴賓樓,跟沈玥商量先去拜會一下劉金翠。
“那是誰?”
細狗故意提高了聲調:“猜叔的老相好,在小磨弄開KTV的,這裡會館的歌廳也是她的,你要在車裡坐着熱死我可管不上。”
聽說是個女的,沈玥放下心來,跟着細狗走進去。
她沒料到,能在這裡和毛攀狹路相逢。她也忘了,争執是怎麼起的,大概是毛攀要強拉着她去包房,而細狗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她極力反抗,手上卻沒有力氣,放聲叫喊,包房的音量被調到了最大。沈玥來到三邊坡兩個月,在□□的手底下數次死裡逃生,卻在快要回國的時候,第一次感到絕望。
好在,包房門被及時撞開,一個染了黃色短發的瘦高女人和細狗一起沖進來,細狗拿出槍把正在撕扯沈玥衣裙的毛攀頂到牆角,那個女人一邊咒罵,一邊過來扶起沈玥,嘴裡喊着:“妹妹,妹妹!沒得事,你沒得事!來!”應該是細狗說的猜叔的老相好,劉金翠了。
沈玥隻喘了一口氣,就看到猜叔憤怒的身影。他隻深深看了毛攀一眼,毛攀就好像被刺激到似的,叫道:“怎麼?你的女人啊?”
猜叔一言不發,拿過劉金翠遞過來的毛毯,蓋在沈玥身上,把沈玥抱起,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