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夠未呀?”猜叔皺着眉頭看她,離得很近,語氣卻輕柔得很。
“嗯,玩夠了。”
沈玥感到口渴,醒來摸索手機,漸漸意識到,書桌的台燈開着,被調到了最暗,光線卻被一個壯實的輪廓大半遮擋,反射到屋内牆上,竟平添幾分奇怪的溫馨靜谧。
“頸渴咩?水在你床邊。”是猜叔輕輕的聲音。
沈玥坐起身,揉了揉臉,才擡頭看他:“猜叔,你這樣很吓人的知道嗎?”
猜叔不語。
沈玥拿起床頭桌上的水杯大口喝了幾口,水還是溫熱的,她抹抹嘴,喘了口氣接着說:“猜叔,你好像電視裡那種殺手,一個人從床上睜開眼看到你,下一秒就要被刑訊逼供,然後就要被割喉了。”
這個笑話好像并不好笑,因為猜叔既沒有笑,也沒有回應。
“猜叔?”沈玥緊張起來,此時她才注意到,猜叔嚴肅得很,一言不發,面無表情。
“點解未打俾我?”猜叔開口問。
沈玥想了想,大概意識到猜叔是在說毛攀的事情,回答道:“毛攀嗎?他好像跟猜叔也沒有結仇,我忘記跟猜叔彙報。哦,還有,領班說是一個紅頭巾捅了他,雇傭軍是不是都戴紅頭巾?可能是他在封鎖區結的仇家吧,就是不知道怎麼跑到翠姐的地盤來了。”
“你覺得,毛攀同我沒有結仇?”
沈玥又想了一下,大概要落在自己平時不注意聽講那裡,隻顧着算數,沒有理會數字背後的恩怨是誰辜負了誰。
“那不能怨我的,猜叔。你的生意我很注意避嫌的,所以我不清楚毛攀原來還得罪過你呀!猜叔,你咋不早說呢,那我就可以打一打你的主意,搭着你的順風車,指不定哪天就報仇了。不過幸好,惡人有天收,我們都省事啦!”
猜叔起身走過來,坐在沈玥床邊。現在,沈玥能看清他的模樣了,一時忘記移開視線。
“點嚒,頭疼?”猜叔問。
沈玥搖搖頭:“沒有喝很多,已經酒醒啦!”
“哇,某飲多?劉金翠講你飲咗三瓶。”
其實六瓶也有了。沈玥心知劉金翠在掩蓋她的酒量,會心一笑。
“佢還話,你問了我好多事。”猜叔說。
沈玥足足花了兩秒鐘才聽懂,突然變臉,一個打挺身體坐直,喊道:“我沒有!”
猜叔笑了一下,轉移話題:“你中意同劉金翠飲酒?”
他的語氣帶了一點點輕松,抓過沈玥戴着佛珠的手腕,又輕輕地摩挲她脈搏處的舊時傷疤,不等沈玥回答,就補了一句:“記得,下一次遇事打俾我。”
“猜叔。”沈玥情不自禁喊出來。
“嗯?”猜叔擡頭看她,目光帶着三分詢問,七分道不明。
要死了。沈玥破天荒頭一次生了膽怯之心。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自己為什麼看不明白?
沈玥歎了口氣:“我忘了要說什麼。”
“等一下!讓我捋一下!”沈玥擡起雙手,像講台上的老師要下面學生安靜一樣虛按兩下,要求肅靜,緊盯着桌面,一副要使勁用腦的模樣。
猜叔斜倚着椅背,一手摸着下巴,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又看看沈玥。細狗,但拓,小柴刀或坐或站圍在旁邊,大家都看着沈玥,順應她的要求,決定給她一些耐心。
“所以,艾梭和猜叔不好直接出手,就找了雇傭軍,這下陳會長再怎麼生氣,也不好怪罪到我們頭上。”
但拓笑着:“阿玥聰明,蘭波跑出來我們沒想到的,隻能提前動手嘎。”
沈玥歪頭:“不對啊,拓子哥,你去幹嘛了?哦,是去攔着蘭波?”
但拓笑着點頭:“不然他要壞事的嘛。就是沒想到,毛攀那天又去找劉金翠兒,我們找的人一路跟着他,差點沒做成。”
猜叔拿一顆手中的堅果扔在細狗身上:“咁你在做咩?”
“我在保護阿玥啊!”細狗一臉義正嚴辭。
“嗯嗯!”沈玥點頭,“猜叔,細狗用心了的,一直在包間門口,我出去上廁所他都會跟着。”
猜叔瞪了細狗一眼,轉頭看向窗外。
細狗笑着跑去拿了一瓶冰鎮可樂來遞給沈玥:“來,阿玥。”
猜叔瞥一眼,又扔了一顆堅果過去:“開瓶呀!”
沈玥聽說,象龍商會的陳會長悲痛之餘,還是決定和艾梭長官繼續做生意。
“猜叔,陳會長不是和你做生意嗎?”沈玥震驚地問。
“我都講了,達班是小地方。陳會長的生意最終是要和艾梭長官做的,我也隻能做做中間人而已。”
“那你投入可是不小啊猜叔,不會虧本吧。”沈玥說。
猜叔笑道:“點嚒,明白我係一尾小魚了咩?有時呢,虧本的生意也要做,身不由己。不過,依家你後悔呢,可以去跟住劉金翠,去小磨弄都得。”
“不去。”沈玥很幹脆。
在猜叔要求沈玥把她做的數字表格抽空講給細狗聽時,沈玥突然笑場了。
猜叔沒好氣地瞪她。
“對不住啊猜叔。”沈玥繃着嘴,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出來:“隻是突然想到一個電影,猜叔你好合拍。”
“咩戲?”
“不重要。”沈玥說,“是裡面一句台詞而已:古惑仔不用腦,一世都係古惑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