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險得很呢。”阿玥點頭。

猜叔看着細狗和阿玥一人一句，這下把和藹也收起了：“兩位，講我壞話當面嘅？”

阿玥從床上坐起，赤腳走出門外。

這還是她第一次留宿在猜叔的卧室。總歸不知為什麼，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膽怯死灰複燃，讓她整晚睡不安穩，心神不甯。輾轉中，她恍惚覺察猜叔時而迎接着她，将她抱緊，輕輕安慰，時而又任由她翻去另一側而不打擾。她在即将沉沉睡去之前，感到身邊的溫暖落空，猜叔起身離開。

毫無意外，阿玥在露台找到猜叔。

猜叔聽到動靜，已知道是她，回身時面上有着疲憊卻溫柔的笑容，向阿玥伸出手來：“係未床闆太硬，睡不慣？”

二月赤道的夜風有了些家鄉晚秋的氣息，阿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點點頭，将身上毛毯裹緊，站過去在猜叔身邊。

“猜叔啊，賭場的生意不做了，邊水呢？你有想法願意分享嘛？”夜風中，阿玥問。

猜叔笑着看她，隻是一下，一下地撥弄阿玥額頭的亂發，試圖别到耳後來。也不知是不是這個任務太難，還是猜叔太過專注，反而忘了回答阿玥的問題。

阿玥也不急，耐心等着。

猜叔終于開口：“一年之前，我在頭痛。昂吞背着我偷酒，海山拜托我牽線艾梭長官又冇門路。山上唔可以遲到，一次都唔得，我冇路權，冇穩定嘅貨源，但拓做事又太沖動，如果走水接唔上，我哋隻可以運毒。所以，岩白眉找我借錢，我強壓着他也要入股，仲有藍琴，也都給夏文鏡經營，就是因為，至少保下一條生計，叫達班的兄弟有活路，都還有底氣與山上讨價。”

阿玥就愛接送到嘴邊的話茬，靜靜聽猜叔說完，問：“那是一年前。那現在呢？”

猜叔會心笑了一下：“依家你都睇到，我退出賭場，邊水生意也都想慢慢放手。”

阿玥笑了。

猜叔握着阿玥的手，認真地用普通話接着說：“隻是你也知道，但拓呢，腦子一根筋，做事太沖動，我會不放心将邊水全部交給他，給他打理。細狗，小柴刀，油燈，你都懂的。”

“如果但拓做事沉穩一些，多想一些，或者。”猜叔突然停下，看了一眼阿玥，又看着遠處，笑了一下，眉頭微展，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來，“或者，但拓能找到一個聰明的又厲害的老婆，幫他出謀劃策，幫他照顧好家裡，我也都好放手。”

猜叔很少這樣健談，阿玥靜靜聽着，輕輕微笑，看向樓下被露台的燈光灑去溫黃色暖意的竹林。笑着笑着，阿玥悄悄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嘴，又看着猜叔：“猜叔啊，過了春節，我想出一趟國。樹林裡頭那個老外賈斯汀，給了我啟發。他現在的做法行不通的，但是他的身份有用，我原來工作裡認識一些人，我去看看，能不能運作一下，勾兌一下，拿到一個國際上，至少要是聯邦政府認可的身份。”

猜叔聽着，沒有說什麼，隻是用眼神表達疑問。

阿玥有些得意：“猜叔你這麼聰明，老謀深算的，沒想出來我想要做什麼嗎？”

猜叔偏頭看着她，試圖從她狡黠的眼神裡揪出一些線索來，可還是放棄了：“想唔到。”

“猜叔，你雖沒有和我講過很多，但我也知道，跑邊水是和毒販打交道。你也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香港的□□片我看過不少，我害怕哪怕你不粘毒，他們也沒有那麼輕易放過你。我沒有力氣，沒有本事，不會耍刀弄槍，如果山上盯上你，我擔心我隻會拖累你。所以，我想無論如何都要試一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不會成為你的負累。”